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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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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牆呈現出十年前的法庭現場,當時十九歲的她正在法庭上旁聽父親斷案,證明眼前一切屬實。狄米絲冷靜地看著流動的影像,等待他的重點。 「結果大快人心。不過,這起案子是因為你父親偽造證據而導致罪名成立。」 「你在胡說什麼?」嬌美的容顏驟變,因為憤怒而慘白,「請你注意自己的措辭,你這番話已經損害了首席大法官的人格和名譽,根據港市法律,我可以控告你誣衊法官。」 「我所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 優雅的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修長有力的手輕觸水晶牆,旋轉畫面,像一個神奇的魔術師。 畫面切換到一間典雅的書房,裡面坐著兩個男人,比較年輕的東方人是狄澤,比較年長的西方人是Sadhu,他的中文名由英譯成「聖」。二十三年前,他來港市擔任法醫,並成為父親的至交,從這位和藹可親的聖伯伯口中,她得知了穆先生,並常常纏著他講述穆先生的故事。在她心中,他親如父親。在他去世之後,她已經可以背起行囊去尋找穆先生的蹤跡。 狄米絲心跳加速,難掩激動,目不轉睛地望著水晶牆中的老人,聆聽老人的話語。漸漸地,她臉色越來越蒼白,震驚地搖頭,「這不是真的……」 「很遺憾,這是真的。」穆恩殘酷地肯定,「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官和一位德高望重的法醫,兩人一起偽造了一份醫學報告,將被告喪失性能力的時間由案發之前改為案發之後。」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對他們根本沒好處。」狄米絲冷冷反駁,努力將震驚和憤怒壓下,「還有,我憑什麼相信你這個所謂的水晶牆?這一切,恐怕都是你自己設計的。」 對於她的否認和置疑,穆恩並不在意,他邁開沉穩的步履,緩緩走向她,優雅地脫下黑色電子感應手套。水晶牆再度平空消失。 「我手中持有被告人的原始醫學報告,是唯一沒被毀掉的一份。這件案子有沒有錯判不重要,重要的是法官隱匿、毀滅、偽造證據,需要追究刑事責任。而你父親的一生,也就毀了。」 在他輕緩低沉的嗓音中,空氣一寸一寸地凝結了。 是夜,狄米絲推開父親的書房。 書房肅穆而安靜,陳列有古書、鵝毛筆和法律女神Themis的雕塑。暗紅色的牆面配以相同顏色的地毯,牆上掛著一幅17世紀的油畫,裝裱得十分考究。 狄澤正坐在書桌前撰寫判決書。他抬頭,臉上的冷峻化成柔和。 「有事嗎?」 狄米絲望著父親,欲言又止。她的父親是鍥而不捨、追求真相的正義使者?還是為了巨酬厚祿可以出賣靈魂、顛倒是非的「魔鬼代言人」? 「我遇到一件棘手的案子。」她艱澀地開口,「由於證據不足,被告可能會被無罪釋放,但我認為他有罪。」 「你憑什麼認定他有罪?」父親老僧坐定,將她的神情舉動納入他那敏銳的眼光中。他能夠坐到法官席上,正是因為他曾經是最卓越的律師;他能坐上首席大法官的位置,正是因為他曾是最優秀的法官。 「從他之前的犯罪記錄來看。」 「過去不能代表現在,不能成為呈堂證供,法庭不認可,法官也不能認可。除非是你親眼所見。」老人不怒自威,彰顯出大智慧。 狄米絲陡然窒息,心停跳了幾拍,「爸,您有過這樣的經歷嗎?」 老人沉默,眼神卻顯得遙遠深邃,似乎在遙想多年前的往事。好久,他才緩緩開口:「法律不能確保絕對的正義,執法者最大的努力就是按照法律程序辦事,秉公辦理,不偏不倚,就是最大限度地維護了正義。」 說著,他望向一旁的正義女神像。 在希臘神話中,正義女神蒙著雙眼,一手持劍,一手持天平。蒙著雙眼是因為她不偏袒任何一方當事人,保持著中立;天平象徵著公平,劍則象徵著斬除邪惡勢力。 「十年前,我受理一件奸殺案,被告擅長高科技高智商的犯罪手段,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因為這個原因,他犯案無數,被告無數,全因證據不足而無罪釋放。」 狄米絲屏息聆聽,在內心祈禱事情的真相並不是像穆恩說的那樣。 「布提斯國有句諺語:遲來的正義,等於非正義。為了避免更多的少女慘遭毒手,我和你聖伯伯決定採取極端手段,製造證據將他伏法。」 狄米絲的大腦中一片空白,臉色慘白,全身冰冷,沉重得無法呼吸。 不……她拼命地咬緊下唇。 「您怎麼保證那人是兇手?」發疼的喉嚨擠出破碎的話語,「您怎麼敢冒這麼大的險……那會令您身敗名裂……」 「因為我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老人並沒有回避她指責的目光,而是依然平靜地注視著她,「你聖伯伯請出穆先生,讓我們看到了所有案發現場。」 穆先生?! 她的心加速一跳。 「你們可以將影像拍下來,作為呈堂證供,根本不需要偽造證據。」 「那些影像是穆先生的腦信息,關於他的一切,都是禁忌。而且,目前還沒有技術可以錄製他的腦信息。」 事情的真相迫壓著她的心臟,但正義的判決和穆先生的參與沖淡了她內心的罪惡感。 「您為什麼會告訴我這些?」她盡力克制住聲音裡的顫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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