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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王梓桐再看看桌子上精緻的餐具,「我也不懂西方的餐桌禮儀。」

  「這要緊嗎?」祁允紓真摯地望著王梓桐,「我帶你到這兒來,主角是你,不是這些什麼餐具啊、紅酒的。我只想讓你高興而已。你高興嗎?」他屏息期待著。

  「當然!」王梓桐笑了。

  菜肴很精美。但是,他們吃得不多。祁允紓整個晚上都在浪漫的燭光中專注地審視著王梓桐。他的目光讓王梓桐心中如小鹿亂撞,注意力無法集中在面前的菜肴上。她小心翼翼地儘量優雅地用餐,生怕一個不小心在他面前出醜。老實說,在這裡用餐,她有些拘謹、有些不自然。不知不覺地,王梓桐眼前的西式菜肴變成了小巷裡的布拉腸粉——王梓桐想起了杜斯,他最愛發掘一些看上去絕對不起眼,卻又隨和好吃的食物。

  那瓶葡萄酒很醇,連王梓桐這個紅酒門外漢都可以試出來。她矜持著,不敢多喝。祁允紓也沒有強求她喝酒,反而,他自己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很快,他凝視王梓桐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

  「你今天的話怎麼這麼少?」當飯後甜品上來時,祁允紓開口問道。

  「我不太習慣這種地方,而且……而且你一直盯著我看。」王梓桐坦率地說道。

  祁允紓低低地笑了,「你知道嗎?在外國,我多想吃一頓這樣的正宗法國菜呀。但是,我沒有錢。為了節省錢,儘快念完書回來,我省吃儉用。那時候,我的同學向我描述了法國大餐是如何如何的完美,慫恿我和他們一起去揮霍一番,享受一下。我沒有去,我想到了你。我發誓,回來後一定要和你一起吃一頓所謂的法國大餐,只要這樣,這頓法國大餐才真正完美了。」

  王梓桐看著他的臉,他的笑容裡已經有了狂態。她小心地說道:「阿祁,你醉了。」

  「我當然醉了,」祁允紓失態地望著王梓桐,「因為有你在身邊。」

  看來他真的是醉了,糟糕,要是他倒在這裡我怎麼弄他回去?王梓桐開始不安了,她彷徨地四下裡張望著,漫無目的地想找人幫忙。

  「幹嗎,別慌,我沒醉!」有了醉意的祁允紓竟仍然保持著敏銳的洞察力。

  王梓桐微笑著說:「所有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她揚手叫侍者給她拿一條熱毛巾來。

  祁允紓生氣了,「我說了我沒事!不信?」他向侍者打了個招呼,「麻煩你,買單!小王子,我開車給你看!」

  王梓桐根本就不用擔心如何把醉了的祁允紓從駕駛座上勸下來。祁允紓昂首闊步地走出了餐廳。還沒有到停車場,就踉踉蹌蹌東倒西歪的了。他指著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愣愣地問:「小王子,我的車怎麼給人家開走了?快報警!」

  王梓桐又好氣又好笑,她眼明手快地把要衝上馬路的祁允紓拉了回來,像哄小孩似的勸道:「那不是你的車,我們到那邊坐坐好不好?」

  王梓桐和祁允紓坐在人行道上的雙人椅裡。路燈把二人寂寞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初冬刺骨的晚風吹拂下,祁允紓的酒醒了些,高昂的情緒也漸漸平服了。他蜷著身子,皺著眉頭呢喃:「小王子,我好難受,想吐吐不出來。」

  「哼,現在知道了吧?你這是自作自受!向後靠著!」王梓桐把臨走時餐廳侍者好心給她的熱毛巾敷在了他臉上。

  祁允紓安靜了幾分鐘。王梓桐在心裡盤算著如何把他送回家的時候,他忽然一把把臉上的毛巾扯開了,「我好難受!」他伏在了王梓桐的肩頭上。

  「哇呀,你、你不是想吐吧?」王梓桐手足無措。

  「我好難受!最愛的人在身邊卻無法碰觸!」祁允紓混著酒氣的氣息傳到了王梓桐臉上。出乎她意料,那味道好像並不是太難聞。

  「你說什麼啊……」祁允紓整個人都靠在了她身上,很沉,她試著挪開他。

  「小王子!」祁允紓忽地直起身子,一把摟住王梓桐,面對面地望著她,「你好殘忍!你明知道,我是多麼喜歡你的!」

  望著祁允紓有些充血的痛苦、無助的大眼睛,王梓桐的心亂了,「我……」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總是這樣!什麼事都灑灑脫脫的,一遇上我,你就含含糊糊的了,」祁允紓怒氣衝衝地說道,「難道你就不能靜下心來好好看看我嗎?」

  「我怎麼沒有好好看你了?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

  「朋友?哈哈哈哈哈……」祁允紓仰天長笑,「我是朋友?對,我的確一直像個朋友似的處處遷就你:你有了戀人,我讓開;你覺得我沒有安全感,我等你;你說要我們做朋友,我聽你的話……但是,我好辛苦!真的好辛苦!聽到那個叫杜斯的男人說你是她的女人的時候,我心裡難受得簡直要瘋掉了,表面上還必須彬彬有禮地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王梓桐,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我不想和你玩什麼幼稚的朋友遊戲了!」

  王梓桐怔怔地看著痛苦萬分的祁允紓,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臉上有溫熱的水滴,她哭了。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這個男人傷得那麼深。她顫抖著嚅動著嘴唇,「對不起……」她只能說出這三個字了。

  「哈哈哈哈……」祁允紓痛苦的笑在寂靜的夜晚裡聽起來像哭一樣,「我不是要這三個字!我一直在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再讓我們回到大學裡,我一定會把握時機,讓我們可以真真正正地開始。因為抱著這個信念,所以我找你找得很辛苦,我不在乎;我和你玩那過家家的朋友遊戲玩得很痛苦,我也可以忍受……我只想聽你一句話,你願意回到過去,和我一起開始嗎?」

  王梓桐咬住了嘴唇,她想起了杜斯,那個酷愛插科打諢的兒科大夫,那個不是頂英俊,卻又孩子氣十足的男人,「杜斯……」王梓桐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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