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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又是綁架案的通病!謝語恬著急了,「一定要報警!淩希,我現在去醫院,幫你照看你大哥。晚上等他情況穩定些,我會過來看看綽姿……也看看你。你一定要說服綽姿報警,如果說服不了她的話,讓我來!」

  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醫院,在加護病房裡,謝語恬終於發現,淩歌的情況的確很不好。主治醫生和她談了多次淩歌的病情,拋開許許多多的專業術語,謝語恬得出了一個結論:淩歌的情形動手術的話,會下肢癱瘓;不動的話,一點機會都沒有。看著前兩天還生龍活虎、霸氣十足的淩歌蒼白無依地躺在加護病房裡,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謝語恬的心緊得發酸。一整個傍晚,謝語恬都籠罩在慘淡的愁雲中,來醫院看淩歌的幫派小弟個個哭喪著臉,有甚者還忍不住當眾哭了起來。惟一讓她有些許欣慰的是,風綽姿終於被淩希說動了,已經報了警,負責這個案子的不是別人,正是方羿風。

  晚上快9點的時候,淩歌的情況終於穩定了一點,醫生批准謝語恬他們穿上特製的衣服,到加護病房裡看看淩歌。

  淩歌躺在病床上,和謝語恬近在咫尺。與隔著玻璃窗看的感覺不同,此時的淩歌顯得更加的蒼白、更加的無助,他仿佛被一隻無形的魔手攫住了,皺著眉頭,想掙扎,卻只是無力地動了動嘴唇而已。

  良久,就在謝語恬他們欲轉身離去的時候,謝語恬猛然聽到了些許響聲,好像是某人在竭力地說些什麼似的。謝語恬止住了腳步,問陪著她一起進來的外號叫「小老鼠」的淩歌的心腹,「你聽到些什麼了嗎?」

  「沒有哇!」小老鼠一臉茫然。

  也許是我聽錯了?謝語恬有些猶豫了。眾人一一步出病房。當病房裡只剩下小老鼠和謝語恬的時候,一聲真切的呻吟響了起來,謝語恬聽得分外真切。她猛地沖到病床前,望著正在無意識地嚅動著嘴唇的淩歌——他在囈語。他到底說了些什麼,謝語恬聽不清楚。她俯下身去——

  「九……」淩歌的聲音很小,謝語恬只是隱約地聽到這一個字。「九」?這個數字有什麼意義?她求助地望著小老鼠。

  小老鼠著急的俯下身,大聲向淩歌喊道:「老大,你說大聲一點好嗎?我們聽不清楚!」

  淩歌嚅動著嘴唇,兩人凝神靜聽著,已經走出加護病房的黑虎幫弟兄們又回來了,雖然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他們還是擠在門口,等待著——終於,淩歌用大得連守在門口的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是、是青龍幫幹的……他們捉走了樂樂,救救樂樂……是青龍幫……」

  謝語恬的腦中嗡嗡作響。是青龍幫幹的。原來淩歌說的不是數字「九」,而是救命的「救」。縱然昏迷,他還是擔心著自己的兒子,他要告訴人們樂樂是被青龍幫的人虜走了。看來,這件綁架案絕對不是尋常的綁架案這麼簡單。青龍幫是向黑虎幫宣戰了,一個不小心,就會造成幫派間的火並,也許,青龍幫是根本不想給黑虎幫活路,剛才醫生不是說了嗎,淩希能保住一條命簡直就是奇跡。恐懼感從背後升了起來,謝語恬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她把擠在門口的人們趕到走廊裡,義正詞嚴地說:「你們絕對忠心于淩家兄弟是嗎?」

  「是!」眾人齊聲應答,如雷聲劃過天際。他們等待著,等待著謝語恬下達命令,為淩歌報仇。

  「你們千萬不能告訴淩希和風綽姿剛才你們老大說的話!最起碼近期內不行!」

  「為什麼?」一個不服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謝語恬焦急地回答:「現在你們摸不清楚青龍幫的底細,貿然前往只會添亂。而且你們老大現在又馬上要動手術了,等情況穩定一點再說好嗎?如果你們是為幫裡弟兄的性命、為你們老大的未來著想,就千萬別告訴淩希、風綽姿和其他幫裡的弟兄!」

  眾人默然。良久,紛紛點起頭來。

  「謝謝!」謝語恬轉身向醫院外跑去。她撒了謊,欺騙了那些人。她很害怕,害怕淩希聽到這個消息會找青龍幫報仇!她害怕淩希像他的哥哥淩歌一樣,無助地躺在加護病房裡。她要去找淩希,到他的身邊去,和他在一起。

  在計程車裡,謝語恬三言兩語,儘量簡潔地把情況告訴了方羿風。方羿風當機立斷,找線人詢問青龍幫幫內的情形,他向謝語恬許諾:第一、儘快找出孩子的下落;第二、一定瞞著淩希。

  放下手機,謝語恬發現自己的心跳得飛快。她隱隱地有個不祥的預感,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她最終都無法阻止淩希。路上,謝語恬陷入了鮮有的晚間大塞車中。眼看淩歌的住宅就在眼前了,卻怎麼也過不去。謝語恬再也按捺不住了,她匆忙給了車資,跳出計程車,向那棟大樓快速跑了過去。

  大樓清晰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可以看見淩歌那一層的長長落地窗了。她甚至可以看見窗前有一個人影。謝語恬的腳步加快了。忽然,那個人影飄了下來,在濃重的夜色中像一隻輕盈的燕子一般飄了下來。

  「砰!」一聲巨響震耳欲聾,仿佛連大地都彈跳了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謝語恬的腦中一片空白。她機械的向前走去。尖叫聲、呼救聲此起彼伏,人群漸漸在謝語恬所要去的方向聚集了起來。好像在攀爬天梯似的,謝語恬費盡全身力氣來到了淩歌所住的大樓下。她艱難的分開人群,在人群中,躺在一個身形扭曲的人。乍眼望去,謝語恬幾乎無法分辨那到底是什麼,但是,她的雙膝開始發抖了,抖得怎麼站也站不起來。她頹然地半蹲下來,身旁有人關切的向她說著什麼,但是,她聽不見,她想大叫,但是,只能張張嘴巴,什麼也喊不出來。

  在她眼前,出現了一簇黑髮,長及大腿的秀髮鋪天蓋地的飄灑在馬路上,好像是一面完美的幃幕一般,遮蓋著孤寂地躺在地上的嬌弱軀體……

  「哇!」謝語恬吐了起來。

  謝語恬踉蹌著,如行屍走向一般走上了23樓。她拒絕了趕下樓的方羿風溫暖的臂彎,他對她焦急地說著什麼,但是,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只想上樓去。風綽姿跳了下來,但是,她謝語恬要上去。

  她沒有上電梯,她需要用疲勞來喚醒自己麻木的心靈。當她終於抵達了23樓時,一扇大門敞開著,人群緊張地來來往往。謝語恬好不容易變得靈活的膝蓋又癱軟了下來——她看見了淩希。

  過去,她見過了淩希的多種面孔。她見過了可怕的淩希、沮喪的淩希。苦惱的淩希、快樂的淩希、幸福的淩希……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淩希——淩希怔怔地坐在靠門的沙發上,滿面茫然、一臉空洞。這個淩希好陌生,陌生得讓她心疼不已。

  謝語恬飛奔過去,緊緊地摟住了淩希寬闊的肩膀,「淩希!」她叫著,眼淚順著面頰滑了下來。

  淩希木然地由著她抱緊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謝語恬心驚膽顫地抬起頭來凝視著他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是我啊,我是你的恬恬。」她哭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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