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飛帆 > 給你我的心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你真的沒告訴他是我送他來的吧?」謝語恬懷疑地看著肖鈴童。

  「恬恬,你當我是什麼人了?你交待的事我豈敢不依!?我的辦事能力你不是不知道!」肖鈴重爽朗地笑著,「不過他馬上就著急了,要我馬上打電話給你問你到家沒有。」

  迎著肖鈴童促狹的目光,謝語恬根本沒有時間害臊,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看來淩希受傷時神志模糊,已經不清楚當時的狀況了。她松了一口氣。但是心底忽然那又泛起了絲絲遺憾。怎麼回事,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她在心中狠狠地責備自己。

  肖鈴童看著她迷惘的模樣,有些詫異了,「恬恬,你怎麼了?我真的照你吩咐的做了。我還告訴了他已經給你打過電話了,你已經到家,一切都很好……」

  在肖鈴童急促的話語中,謝語恬回過神來。看到肖鈴重擔心地看著自己,她趕忙笑了笑,「我當然相信你,我只是累了,一時出神。」

  肖鈴童像對待妹妹般溺愛地瞪了她一眼,「我剛剛打了電話,羿羿很快就來了。我讓他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現在嘛,」她上下打量了謝語恬一番,「跟我到休息室吧,我的儲物櫃裡有一套備用的便裝,給你先換上好了,你這血淋淋的樣子走出去嚇死人了。」

  謝語恬這才發現,自己雪白的上衣沾滿了淩希的血。她笑了笑,跟著肖鈴童走了。

  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謝語恬呆呆地坐著。肖鈴童出去工作了,身邊缺少談笑風生的她,謝語恬感到很寂寞。受了驚嚇而緊繃的神經難以放鬆,她的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她站起身來,焦躁不安、漫無目地地在醫院裡踱著步子。

  不知不覺,她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病房。不知道淩希在哪裡?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她的思維繼續不受控制地運轉著,「他家這麼有錢,一定是在高級單人病房吧。」她身不由己地向那個方向走去。

  沒有護士攔住她。她像著了魔似的,在一間又一間的病房門口張望。一個高亢的男聲從走廊盡頭的病房傳了出來。她下意識地走了過去,淩希就在那裡。他一動不動地躺著,謝語恬眼睛近視,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依然可以從他蒼白的臉龐和綿軟的睡姿察覺出他的疲憊和虛弱。

  咆哮的聲音當然不可能是淩希發出來的。房間裡還有一個男人正像困獸一般走來走去,他不停地揮動著手臂,嘴裡罵道:「你這個混蛋!傻瓜!軟弱的傢伙!我告訴你,你徹底完了——」

  謝語恬皺著眉頭,這樣子對待病人怎麼行?!淩希可是剛剛才清醒過來,他有腦震盪!她忍不住想挺身而出,制止那個男人繼續叫駡下去。

  正在這節骨眼上,淩希說話了:「哥,你別說了。總之以後有事我來扛好嗎?」

  哥?謝語恬瞪大眼睛仔細端詳著那個男人。他和淩希長得很像。不過,他臉上沒有淩希那種少有的乾淨感覺,而是充斥著跋扈和暴戾,身上的霸氣表露無遺。謝語恬想了起來,她在照片上看過這個男人很多次了,他就是黑虎幫的龍頭老大,淩希的哥哥淩歌。

  淩歌繼續責駡著自己的弟弟:「你扛?你扛得動嗎?你不是不知道,青龍幫近年來早就把我們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可是你——黑虎幫老大的嫡親弟弟居然像個愣頭青似的給他們的打手狠狠教訓了一頓,你叫我們的弟兄以後臉往哪兒擱!」

  淩希無力地苦笑著說道:「道上誰都知道,我其實不算是黑虎幫的人,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擺設……」

  「就算是擺設也不能給我丟臉!早知現在,當初我就該答應你不讓你進幫裡!」

  淩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語恬遠遠看去,他笑得像哭一般。

  「哥,這是我自己和青龍幫結的梁子,所以還是應該我來承擔的。」

  「你溫水一樣的性子又沒權沒勢的,能和誰結梁子?別以為我不知道,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哥!」淩希軟綿綿的聲音陡然提高了許多。

  「哼!你當我是誰?我是老大和你的大哥!你的尾巴一翹起來,我就知道你想幹嗎了。早在五年前,你在法庭上冷冷地沖那個女人晾下一句什麼『想像一下你臨死的瞬間』之類的可笑的話,我就知道你是怕我和手下的弟兄替你報仇,故意說出那番話來好讓大家以為你想親自動手報復,從而保護那個女人。我當時就知道了,不過看在你替我頂罪的分上,假裝不知道也算了。可是,現在你出來了,居然還要保護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得罪了多少人?自己幫裡的人就不說了,還有別的幫派,你能兜得了多少?你以為你說什麼要親自和那女人玩死亡遊戲的話有多少人會相信?就算他們相信了,你算老幾?他們能忍住由你動手嗎?之所以到現在才有人行動,都是因為人家顧忌我們黑虎幫的面子,而不是你小子的面子!可是你這個笨蛋今天居然還做出讓我們丟臉的事,你清醒點行不行!」

  淩希艱難地把頭側向一邊。

  淩歌氣極了,沖到床前,粗魯地把淩希的身子扭了過來,大聲吆喝著:「我就不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是哪裡的狐媚妖精,居然把你迷得傻乎乎的。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你還是個大學生,腦袋哪兒去了?這些厲害關係都不懂?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大哥我都可以給你!比那個女人漂亮10倍的都大有人在!她只會是你的災星!不行,我現在就要給她點教訓,讓她知道纏住你的代價是什麼!」

  「你別動她!」淩希兇狠地盯著自己的哥哥,一貫清澈乾淨的瞳孔裡居然有了殺意,「你要是動她一根頭髮,就別怪我了!」

  淩歌死死地看著他,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訝神情。半晌,他狠狠在落下一句話:「好,既然都到這個分上了,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弟弟好了。」他發洩似的大吼一聲,轉身急速向外走。

  看到淩歌向自己走過來,謝語恬趕忙轉過身去,裝成是一個偶然路過的病人家屬的樣子。她絕對不希望在這個時候給淩歌認出來。幸虧淩歌在氣頭上,根本就沒有留意她。等淩歌走了,謝語恬才小心翼翼地向病房裡張望著。

  淩希似乎頭很疼,他慢悠悠地伸出右手,撫了一下纏滿繃帶的頭。然後,他伸出手想拿桌上的杯子,由於左手骨折,身體虛弱,他一時拿不住杯子。

  看著他艱難地挪動著軀體,謝語恬的心揪了起來。她想沖過去幫淩希,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腳好像是釘在地上了,動不了分毫。方才淩歌與淩希兄弟倆的對話縈繞在她的腦海裡,幻化成一枚錘子重重敲擊著她的大腦,她壓抑得直發慌。

  難道他對我提出那個什麼「死亡遊戲」到頭來只是想保護我嗎?難道他搞的那些小恐嚇只是做給別人看的嗎?難道、難道我錯怪了他嗎?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她難以呼吸。在她心中建立起來的提防淩希的堡壘霎時間變得無所適從、搖搖欲墜了——

  「啪——」玻璃破碎的聲音響了起來。淩希抓不穩杯子。玻璃杯摔在地上,碎了。謝語恬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了自己沖上前去的第一反應。她踉蹌著走出去找到一個護士,讓她去看看淩希。

  她像虛脫了似的在醫院裡恍恍惚惚地遊蕩著,絲毫無暇介意旁人奇怪的目光,只顧得理順自己蕪雜的思緒。但是,她發現自己是越理越亂。

  眼眶不知什麼時候充滿了霧氣,在一片朦朧中,一個人影向她迎了過來。模糊的人影漸漸變得清晰了,一個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恬恬,你怎麼在這裡?我和鈴童找你都找半天了。你知道我們多擔心你嗎……」

  「阿方!」沒等方羿風說完,謝語恬猛地撲到了他的懷裡,號陶大哭了起來。方羿風手足無措地撫著謝語恬柔順的頭髮,小聲安慰著,「好了,好了,沒事了,不哭、不哭,恬恬今天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別哭,人家都在看呢……」

  謝語恬哭得更大聲了,她不在乎別人。她緊緊地依偎在方羿風的強壯的臂彎裡,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讓她發洩、任性的港灣。

  坐在方羿風的吉普車裡,謝語恬終於止住了眼淚。方羿風也終於在她夾雜不清的敘述中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看著謝語恬哭得發腫的臉龐、水葡萄似的眼睛和發紅的鼻頭,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傻豬,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一個人撐了那麼久。」

  他看了看車窗外,又說道:「這裡離你家不遠了,我們就走過去吧,你應該吹吹風清醒一下了。我順便買一杯東西給你喝,你需要補充水分。」他忽然向謝語恬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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