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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一瞬間,蘭克的腦袋中空白一片。他仰著頭,在夜色中努力看著童馨兒那張模糊的臉孔,心臟抽疼了起來。好疼。

  「我恨你!」童馨兒歇斯底里地叫嚷著,她只感到眼眶發燙,此刻,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你居然把摟抱我當成是愚人節的玩笑!你為什麼這樣傷害我?你覺得我的神經是牛筋做的嗎?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我也會受傷的!我以前是喜歡你,但這不是你用來愚弄我的砝碼!蘭克·導玫斯基,我告訴你,我恨你!恨你一輩子!」

  「鈴……」手機的鈴聲伴隨著重馨兒最後一個字的顫音,在空曠的遊樂園裡響了起來。

  單調而乏味的鈴聲響了很久。蘭克沒有接電話的意思,童馨兒也不理他。

  蘭克的手機第N次響了起來。蘭克忽然「哦」了一聲,掏出了手機,「喂?」他沙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好一會兒,他沒有說話,似乎是手機那頭有人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

  終於,蘭克說話了,他以短、平、快的架勢,說出了七個字:「你為什麼不去死?」

  縱然童馨兒心情差到了極點,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好奇:和蘭克說話的人是誰?他們談的內容又是些什麼?

  像是要滿足她的好奇心似的,蘭克朗聲對童馨兒說道:「馨兒,你弄錯了,我的愚人節玩笑不是那個意思!」

  「哼……」

  童馨兒想輕蔑地諷刺一兩句什麼,可卻被蘭克異常流暢的話語打斷了,「你先聽我說完!」蘭克很嚴肅,快速——地說著,「我執意要讓你來看球,的確是別有用心的,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又或者說,我想知道你愛不愛我。所以,我讓托馬斯幫我撒一個謊,我讓他在球賽結束的時候,給你打電話,說有恐怖分子在更衣室裡放置了炸彈,我被炸傷了——我想知道,你的反應到底會不會和我一樣。因為,當我知道你被人劫持了的時候,我的心臟仿佛已經麻木了,我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我的腦海裡只有你,我不能忍受沒有你的世界。當我看見你風風火火地跑到更衣室來的時候,我心裡甭提有多高興,因為我知道,你像我一樣,在乎對方。所以,我緊緊地摟住了你。我是真心的,馨兒……」說到這裡,蘭克動情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的聲音又變得急躁了起來,「可是,那個托馬斯居然忘了給你打電話!我承認,我不應該耍小手段來試探你,可我愛你啊!氣死我了,警察真是不可靠!」

  童馨兒的心一片慌亂,事實與她所以為的有很大的出入,這讓她措手不及。

  「馨兒,你要是還不信的話,你自己問托馬斯好了!」蘭克高舉的手機,沖摩天輪頂端的童馨兒晃了晃,

  「你向後退一點,我想辦法把手機扔進吊籃裡!」

  童馨兒還是沒有答話。

  「馨兒?」蘭克不安地問了一句。

  「馨兒……」蘭克急了。

  「馨兒,你沒事吧?你倒是說話啊!」蘭克歇斯底里了。

  「啪!」就在這節骨眼上,燈光忽現,機器啟動時有節奏的聲音響著,摩天輪緩緩地轉動了起來——電力恢復了。

  蘭克不由自主地眯縫起眼睛。在耀眼的燈光下,童馨兒靜靜地向他接近著。她沒有笑、沒有惱、嘴角沒有抿著,也沒有翹起;眉間未曾深鎖,也不算舒展……她站著身子,望著蘭克的眼睛。

  時間似乎停頓了。蘭克什麼也不想,他只想凝視著童馨兒。

  彼此的視線終於持平。童馨兒輕輕從吊籃裡走了出來——她什麼也沒說。

  「馨兒……」蘭克情不自禁地要去拉她的手。

  童馨兒癡癡地與他擦肩而過,怔怔地向旋轉木馬走去。夜幕下,被霓虹燈光籠罩著的旋轉木馬伴隨著優雅的音樂悄然旋轉,如同花冠一般在月下綻放。

  童馨兒跨上了一匹白色木馬,把自己融入到旋轉木馬悠然的節奏中。惟恐驚了她一般,蘭克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另外一匹木馬上坐下。兩匹木馬有著和諧的時間差,蘭克側著頭,望著身邊的童馨兒一上一下地在他眼前飄過,傻兮兮地等待著兩人處於同一個水平線上,這樣一個轉瞬即逝的肩並肩的機會對於此刻時蘭克來說,已是莫大的幸福。

  當你愛上一個人,看著她或他,似乎永遠也看不夠似的。蘭克心中溫情漫溢,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拉了拉;童馨兒的衣袖,「馨兒,別生氣了,好不好?」他試探著問道。

  「我……我好丟臉……」一直沉默著的童馨兒忽然說話了,她錯開目光,不去看蘭克的臉,自顧自地說著,

  「我知道我是愛你的,但我沒想到會如此在乎你……」

  她好像要哭出來了,蘭克輕輕托住了童馨兒的下巴,讓她的臉對著他的眼睛,「馨兒,在乎我是這麼丟臉的事情嗎?你知道嗎,馨兒,聽了你的話,我好高興、好高興!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我以前會這麼倒黴了,原來,我所有的幸運都用來結識你了!」

  童馨兒快速地掃了蘭克一眼,「你……你原來也會油嘴滑舌了,我還以為,你只會跟我吵架呢……」她忸怩著,臉頰染上了紅暈。

  「馨兒……我、我不是想吵的……」蘭克的臉也紅了,他撓了撓後腦勺,苦著臉說,「我也不知道是中什麼邪了,越是喜歡你,越想和你多說一會兒話,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弄來弄去,就變成拌嘴了……說句心裡話——你可別生氣啊,」他忐忑不安地望了童馨兒一眼,「和你拌嘴的時候,我挺高興的,因為,這樣一來,就可以和你一起呆很久了!」

  童馨兒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知是扮了個鬼臉還是在微笑,

  蘭克忽然斂去了害臊的表情,嚴肅地對童馨兒說:

  「馨兒,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我想和你去看電影、去吃晚餐、去逛街……我想和你去做一切情侶應該做的事情!童馨兒小姐,你能答應我嗎?」

  一滴眼淚奪眶而出。童馨兒無法控制那溫熱的液體,刹那間,她已是淚流滿面。她好久好久沒有這樣淋漓盡致地哭泣了,原來,愛是有魔力的。

  朦朧的淚眼中,她看見蘭克的臉緩緩向她靠近。下一秒,她的唇上有了一個溫暖的觸感——

  旋轉木馬悠然地轉動著,蘭克與童馨兒的身體此起彼伏,可是,他們的唇兒彼此緊貼,心兒也彼此相連。這是一個悠然綿長的吻。童馨兒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她感到自己已經抓住了幸福。

  蘭克伸出手,輕輕擦拭了一下童馨兒淚痕交錯的臉,

  「那麼……說定了,明天,我們去看電影。」

  童馨兒嫣然一笑,「你說,有沒有人會闖進電影院,找我們當人質?」

  蘭克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無所謂,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

  聽了這句話,童馨兒心中的感覺忽然變得很奇怪:甜甜的、酸酸的、酥酥的、癢癢的……一行眼淚在她姣好的臉頰上劃出一道柔和的弧線,她再次落淚了——不是傷感的眼淚。

  「別哭,你的眼淚讓我心疼……」蘭克俯下身,溫柔而靈巧地把童馨兒攬進自己的懷抱中。童馨兒細碎的髮絲撓得他鼻子癢癢的——很溫馨的感覺。蘭克心中溫情滿,溢,低沉的聲音在童馨兒耳畔輕輕呢喃:「馨兒,我好愛你。」

  「我……我也是。」童馨兒不好意思地把臉埋在了蘭克的胸前。

  蘭克嘴角揚了起來,他分明看見童馨兒的耳背紅了。他擁抱童馨兒的力度又大了些,低聲笑著:「你也是什麼?把話說完吧,不然我不明白。」

  「你……你得寸進尺!」童馨兒不滿地抬起頭,噘起了嘴巴。

  她嬌憨的樣子好可愛:蘭克笑嘻嘻地挑起了眉毛,不知死活地說:「我偏要!」

  童馨兒陰沉著臉,神色不善地瞪著蘭克,鮮潤的唇兒輕啟——

  「馨兒,我們可不可以不吵嘴?」蘭克適時地使出撒手鐧,

  童馨兒腦中罵人的話兒瞬間忘記了五成。她沖蘭克微微一笑,「看,我們總是這樣——唉,老習慣了。」

  「不要緊,我有辦法把爭吵扼殺在搖籃中。這個法子啊,多練習幾次,就會純熟了。」胸有成竹的蘭克沖童馨兒眨眨眼,邪邪地笑著,吻住了童馨兒鮮潤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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