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風歲月(21)_飛帆

二十一

　　愛西的賽車在人群中停了下來。領隊興奮地沖了過去，用力地拍著愛西的後背，興高采烈地說：「行嘛，小子，終於開竅了。」

　　愛西沒能躲開領隊可怕的熊抱，只得被他重重地扯來扯去。領隊喋喋不休地說著：「小子，給我點回應吧！」他越來越興奮，忽然把愛西從賽車上拉了起來。

　　工作人員們樂呵呵地看著，不少人走過來，親昵地拍打著愛西的肩膀。就在這節骨眼上，愛西忽然雙膝一軟，從領隊粗壯的臂膀裡滑到了地上。

　　一瞬間，大家都慌了。人們現在才想起愛西的身體狀況。領隊慌裡慌張地把眾人分開，讓愛西平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頭盔揭開了，「隊醫！快叫隊醫過來！」他一邊給愛西扇著風一邊大著嗓門，焦急地喊著。

　　好吵！迷迷糊糊中，領隊的大嗓門刺激著愛西的耳膜。他冷不防打了個寒戰，輕輕地把眼睛張開了一條縫。

　　領隊正在激情澎湃地呼喚著不知跑到哪裡去的隊醫。忽然感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袖子，「都這個時候了，別鬧了！」他氣憤地甩著手臂。

　　「哎呀！」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咦？怎麼聽聲音這麼像愛西那小子？領隊疑惑地垂下了頭。

　　一臉蒼白的愛西有氣無力地向他眨了眨眼睛，「領隊，你的熊抱簡直要把我的肋骨都壓斷了。」他臉上現出了淘氣的笑容。

　　大家哈哈大笑。領隊松了一口氣，「好小子，嚇死我們了！」他差點習慣性地又來了個粗魯的熊抱。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領隊的頭頂響了起來：「我要加入你們車隊。」

　　愛西和領隊一起向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啊，是你！保羅·柏蒂阿裡尼先生！」愛西見到偶像喜出望外，掙扎著就爬了起來。

　　領隊難以置信，結結巴巴地說：「柏蒂阿裡尼先生，你別開玩笑了，我們這樣的小車隊怎麼能得到您車神的青睞呢……」

　　「我從來不開玩笑，我要加入你們車隊。」保羅·柏蒂阿裡尼又重複了一遍。

　　領隊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哎呀，車神，有您的加盟指導，我們車隊真是蓬蓽生輝啊……」

　　愛西打斷了領隊的語無倫次，興沖沖地站了起來，「柏蒂阿裡尼先生，多虧了您的一席話，不然的話，我到今天還沒有醒悟過來賽車的真諦是什麼……您……您可不可以給我簽個名？」

　　呃？所有人面面相覷，大眼看小眼，愛西是個傻瓜嗎？都是一個車隊的了，還要人家的簽名，真是丟人哪！領隊趕緊拉了拉愛西的衣服，可是愛西半點都沒有察覺，臉上依然是那一副孩子氣十足的、憨厚真摯的笑容。

　　「哈哈哈哈……」保羅·柏蒂阿裡尼爽朗地笑了。他看著愛西說，「以後別叫我柏蒂阿裡尼先生了。」

　　「啊，那叫什麼啊？」愛西傻不愣登地問。

　　保羅·柏蒂阿裡尼刀削般冷酷的臉上浮現出了慈祥的笑容，「叫我師父。」

　　「哇，愛西！車神要收你當徒弟啦！」領隊激動地抓住愛西的衣領前後搖晃著。

　　「領隊，住手啊，我的頭好昏……」愛西可憐巴巴地叫了起來。

　　看著愛西沖過終點，蘇菲亞全身都發抖了。她怔旺地站著、停不住顫抖，膝蓋漸漸無法承受住身體的重量，她緩緩地蹲了下來。眼淚噗哧噗哧地掉下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過。看愛西的現場賽車，

　　她感到生命也隨著愛西那鮮豔的紅色賽車飛揚了起來，心臟快速地跳動著，就如同剛剛和愛西一起乘著風，疾馳了一番似的。

　　「好快樂！好感動！」在令人顫慄的激動中，蘇菲亞真切地感受到了愛西14歲時向她描述時的賽車感受。她激動地要向愛西跑過去，可是，車隊工作人員把她擠在了一旁。在愛西製造出來的激動中，人們把蘇菲亞遺忘了。

　　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中，蘇菲亞遠遠地站著。剛才愛西休克的時候，她想沖過去，緊緊地抱著愛西，可是，人群把愛西死死地包圍住了。蘇菲亞就這樣和愛西隔開了。她甚至看不見愛西的影子——一大群車隊的大老爺們把愛西瘦削的身體遮蓋得嚴嚴實實。

　　幸虧，愛西沒有什麼大礙。蘇菲亞總算松了一口氣。心兀自激烈地跳著，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愛西沒事，我也該回去了。」她對自己說。於是，她轉身欲離開。可是，她卻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依依不捨地向愛西的方向又望了一眼。

　　「真想看看他……」蘇菲亞惆悵地歎了一口氣。

　　忽地，她愣住了。我這是怎麼了？她驚訝地撫著自己緋紅的臉頰，心臟跳得愈發快了。這種感覺就像見到了意中人一樣。

　　天啊，我到底怎麼了？蘇菲亞困惑地皺起了眉頭。

　　豪華的舞會場所。

　　蘇菲亞端著一杯香檳，靠在牆腳，心不在焉地輕輕抿著。公司老闆開了個聚餐舞會，她也有份出席。

　　蘇菲亞穿了一襲湖水色的改良式旗袍，褐色的卷髮漫不經心地盤在腦後，渾身上下散發著慵懶的異國情調。即使是在如雲的美女中，她還是吸引著眾人的視線。

　　一個年輕的男子向她走了過去，「小姐，能賞臉跳支舞嗎？」他微笑著，臉上洋溢著年輕氣盛的得意神情。

　　蘇菲亞禮貌地笑了笑，「我很榮幸。不過，我不太舒服。」她聳了聳肩。

　　男子又嘗試著與蘇菲亞攀談，不過，蘇菲亞臉上禮貌僵硬的表情讓他知道，是時候告退了。他無可奈何地轉身離開。不過，臉上的悻悻之色轉眼就煙消雲散了。畢竟，今天晚上無法邀請到冰山美人的男士絕對不止他一個。

　　蘇菲亞望著舞場上歡快的人群，心灰意懶地歎了口氣。自從意大利站的賽車比賽結束之後，愛西很守信用地沒有再糾纏她，給她留下了屬於她自己的空間。剛開始，蘇菲亞的確高興不已。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地感到，這個私人空間真是太大了，大得讓她感到有些……有些失落。

　　每天早上起來，當她獨自一人靜靜地在廚房裡喝著苦不啦嘰的咖啡時，她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過去廚房裡溫馨的雞蛋火腿；晚上她開著電視、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著的時候，總會夢見電話鈴響了，愛西打電話來和她嘮叨，可是，當她開心地清醒過來時，空蕩蕩的家裡寂靜無聲，電話壓根就沒有半點動靜……

　　缺少了愛西的日子也就缺少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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