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感覺(26)_飛帆

二十六

　　「呼——」艾倫長出了一口氣，「沒關係……」她禮貌地回應著。

　　「可是，」對方的聲調陡然提高了許多，突兀地打斷了艾倫，「我是要打電話來這裡，不過不是來找你的！面目可惜的中國女人，好好照照鏡子吧，別再纏著他！」

　　「啪」的一聲，艾倫猛地掛上了電話。為什麼？她為什麼會知道我是中國人？從我的口音裡聽出來的？不可能！我雖然是有口音，但是，一般人是不會聽出我是中國人的！她要我別纏著他，他是誰？是西撒嗎？她說不是來找我，那是找誰？找西撒嗎？

　　艾倫的雙膝發著抖，她的腿就要支持不住身體了。像看見鬼魁一般，她哆嗦著向後退著，直到脊背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無聲地，她順著牆壁滑到了地上，哀衷地哭了起來。

　　西撒回來得比預期的晚了一點兒。剛一進門，林音就攔住了他。

　　「艾太太，怎麼了？」西撒一臉茫然。

　　林音壓低了聲音，道：「昨天艾倫哭了一個晚上，她說那個神秘的女人又打電話來了。還不停地罵她……」

　　「不會吧？那個女人後來有沒有打過來？」西撒警覺了起來。

　　「沒有。我後來一直呆在家裡等那個女人的電話，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西撒皺起了眉頭，「那艾倫現在在哪裡？」

　　「在樓上。她一夜沒合眼，說害怕，要等你回來。我好說歹說，才勸她喝了杯牛奶，剛剛睡了。

　　「哦。」西撒躡手躡腳地走上了臥室。門虛掩著，他小心翼翼地向裡面看去——

　　艾倫躺在床上。因為懷孕而顯得浮腫的臉上，臉色很差，青青的，沒有什麼活力；一雙眼睛更是腫得像兩個小燈籠。「唉……」西撒暗自歎了口氣，輕輕地把門推開了一條縫，擠了進去。

　　艾倫根本就沒睡著。西撒推門這極小極小的聲音，都沒有逃過她的耳朵。她驚恐地張開了眼睛。

　　「是你，西撒。「」看到來人是西撒，她松了口氣。

　　「傻瓜寶貝兒，幹嗎不睡覺？」西撒在床邊坐著，溫柔地撫摸著艾倫的頭髮。

　　艾倫把頭別了過去，「那個神秘女人又打電話來了……西撒，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但是，她真的……」

　　「噓，寶貝兒，誰說我不相信了？不過，你也犯不著一宿不睡啊！這樣，對你、對肚子裡的三個寶寶都是沒有好處的。」他躺在艾倫身邊，把臉貼在了艾倫的腹部上，低聲呢哺著：「寶寶們，爸爸回來了。你們也真是的，沒有好好照顧媽媽。寶寶，爸爸很想快點見到你們，不知道你們長得什麼樣呢？是像爸爸呢？還是像媽媽呢？呵呵……」他絮絮叨叨地，自顧自講得不亦樂乎。

　　「西撒……」艾倫想打斷他。但是，西撒擺了擺手，制止住了艾倫，「寶貝兒，你忘了，醫生說過，到了懷孕第35周的時候，胎兒的聽力已充分發育，我們要馬上和寶寶說說話了。不然的話，等到他們出生的時候，對我的聲音感到陌生可怎麼辦？」

　　「他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我肚子裡的寶寶多一點？」一個小小的聲音鑽進了艾倫的耳朵裡，我這是怎麼了？居然吃自己的孩子的醋。艾倫暗自搖搖頭，欲瀟灑地一笑置之。

　　可是，她根本就笑不起來。那個惡魔的聲音執扭地在他耳邊響著：「說不定，他早就對我失去了興趣，只不過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疼惜我，愛護我的。他愛的只是我肚子裡的孩子……」

　　艾倫的頭疼了起來，似乎有兩把冰雉在無情地紮著她的太陽穴。西撒還把臉貼在她的肚子上，溫柔備至地對他的孩子們說著可笑的童話故事。艾倫再也忍不住了，她突兀地問：「西撒，你喜歡我多一點兒，還是孩子多一點兒？」她的聲音很低，和蚊子的嗡嗡聲沒有什麼兩樣。

　　西撒沒有說話，他仍然把臉埋著。艾倫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她很緊張，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寶貝兒，你剛才說什麼？」半晌，西撒抬起了頭，明亮的眼睛裡沒有一絲陰霾。

　　「我……」艾倫的嘴唇顫抖著，她說不出來了。西撒根本就沒有留意她的話，他的注意力全在寶寶的身上。仿佛有一盆冰水從天而降，艾倫被淋了個濕透，她的心涼了。

　　「哦，寶貝兒，你是嫌我身上髒吧！」西撒猛地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看我，髒兮兮地就往床上躺，別把我的寶寶給熏壞了！哈哈哈……」他大笑著，火起身來，向浴室走去。

　　艾倫茫然地躺在床上，漠然地注視著梳粧檯的一角。在偌大的雙人床上，她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眼裡漸漸泛起了潮氣，她揉了揉眼睛。眼睛的餘光不經意地在床單上一掃。

　　刹那間，她呆住了。舉起的手直挺挺地停在了眼角上，忘記了應該放下來。她目瞪口呆地注視著自己深褐色的床單。

　　幾條金燦燦的髮絲盤在了深色的床單上——就在西撒剛才躺過的地方。

　　「艾倫！」西撒大叫著，「撲騰撲騰」地向樓上的臥室跑去。他的動作是如此之快，以致差點迎面撞上了艾倫。

　　艾倫鐵青著臉，靜靜地站在樓梯最高的一級，看著西撒。

　　西撒不解地問：「你為什麼又把電話聽筒拿了起來，你知不知道這樣，別人根本甭想打電話到我們家？」他有些生氣了。

　　艾倫怔怔地，答非所問：「你的球迷俱樂部裡有沒有金髮女郎？

　　「艾倫，我在問你話呢！」

　　「我也在問你。」

　　「艾倫，你最近是怎麼了？前天一晚上沒睡覺，昨天無緣無故在吃飯的時候哭……今天又……艾倫，你倒是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你和我說說好嗎？不然的話，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艾倫，你馬上就要生孩子了……」

　　「你的球迷俱樂部裡有沒有金髮女郎？」艾倫臉上的表情不變，清晰地問道。

　　「天哪，鬼才知道到底有沒有金髮女郎！」西撒咆哮著，「金髮女郎關我什麼事！艾倫，我關心的人是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艾倫看了西撒一眼，淡淡地笑了，「對，是孩子……」她沒頭沒腦地說著，轉身離去了。

　　他關心的是孩子。艾倫在心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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