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角鬥士(18)_飛帆

十八

　　做夢一樣，西撒·貝蒂尼在兩名後衛的聯防下高高躍起，三顆頭顱向著足球頂了過去。西撒頂到了，他把足球頂入網，2：1！奇跡終於誕生！

　　全場好像炸了鍋一樣喧囂起來，以致許多人聽不到裁判隨後的終場哨。所有的人都在歡呼著。觀眾們呼喊著英雄的名字，衝動地要向場中湧去。喧嘩聲震耳欲聾。

　　艾倫沒有加入狂歡的隊伍。她一直呆呆地站在座位上。忽然，她跳了下來，拉住了老貝蒂尼的袖子，緊張地說：「西撒怎麼還沒有站起來？」

　　雅尼·貝蒂尼看了看綠茵場。場上，球員們或興奮雀躍，或懊惱悔恨，但是，西撒仍然保持他入球後的姿勢——臉埋在草地上，俯臥著，一動也不動。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和艾倫對望一眼，大家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擔心和恐懼。

　　這時候，有幾個球員發現西撒不對勁了。他們拍了拍西撒的後背，他沒動。隊醫終於也留意到了，匆匆抬著擔架跑進了球場。他們小心地把西撒翻了過來——

　　在球場的大屏幕上，艾倫清楚地看到了血。血從西撒的眉梢汩汩地流下，染紅了他的半邊面孔。他頑皮直率的眼睛現在緊閉著，沒有一絲生氣。

　　老貝蒂尼倏地戴上證件，轉身向球員更衣室的方向跑去。他跑出了兩步，回過頭來，盯著艾倫的臉看了一秒鐘。「一起來吧！」他向艾倫說。

　　艾倫想也不想，就跟著雅尼·貝蒂尼走了。她把盛滿了菊花茶的大保溫杯緊緊摟在了胸前。

　　05

　　西撒被送進了醫院，經醫生診斷，除了輕微腦震盪，他並沒有什麼大毛病，不過，他必須停賽兩周。

　　老貝蒂尼和艾倫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松一松了。

　　最後，醫生叮囑雅尼·貝蒂尼：「病人現在正在睡覺，你們別打擾他。另外，在他停賽的這兩周裡，您最好讓他靜養一段時間。」

　　「那我們現在可以看他嗎？」艾倫怯生生地問。

　　「只要您答應別讓您的魅力把他從睡夢中驚醒。」出人意料地，外表嚴肅冷峻的醫生竟然開了一個玩笑。

　　艾倫傻傻地盯著醫生看，那醫生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爽朗地說：「我是雅尼和西撒兩父子的朋友，我早就聽過您的大名了，艾小姐，」他促狹地向艾倫眨眨眼，「不管是父親，還是兒子，都向我提起過您。」

　　艾倫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她有了一種被人看透了的感覺。她不好意思地轉身向雅尼·貝蒂尼禮貌地問道：「先生，我可以去看西撒嗎？」

　　老貝蒂尼沖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那……那我在病房裡等您。」艾倫被醫生和老貝蒂尼的目光弄得渾身不自在，快步向病房走去。

　　醫生靠近了老貝蒂尼一點，在他耳邊取笑道：「親愛的老雅尼，依我看，那姑娘並不像你所說的那麼差勁啊。」

　　老貝蒂尼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

　　艾倫靜靜地注視著西撒的睡臉。

　　許多人說，男人睡著的臉孔是具有致命魔力的，他們可以吸引女性的靈魂。

　　艾倫說不清楚西撒的睡顏是否也有這種吸引力。她只是覺得，看著西撒的沉睡的臉孔，她突然感到很溫暖。西撒不是那種天生瀟灑俊朗的人，在足球圈裡，他竟然莫名其妙地保留著純樸的孩子似的性格。如果說平時，他的個性還有所掩飾的話，那麼此刻，睡著的他就是毫無防備地向人顯示了他真實的一面。

　　西撒安靜地睡著，胸部和緩地起伏著，看得出，他睡得很好。他的褐色卷髮懶洋洋地披散在枕頭上，艾倫看不見他褐色的眼珠，不過，他的睫毛也是褐色的，很濃密，艾倫覺得簡直有點像洋娃娃的眼睫毛。西撒整個臉部的曲線很柔和，像一個睡夢中的嬰兒，愉快地享受著沒有一絲陰霾的夢境世界。

　　艾倫察覺到了身後有腳步聲，她回頭一看，雅尼·貝蒂尼已經走進了病房。她沖著他甜甜一笑，用眼神示意他留意西撒平和的睡臉。老貝蒂尼在艾倫身後的長沙發上坐下了，靜靜地注視著他的養子。

　　當醫生悄聲走進病房時，他看見了一幅溫馨的畫面：年輕的男子躺在床上，平穩地睡著；一個美麗的東方女性坐在他的床邊，溫柔地看著他；上了年紀的銀髮男人靠在沙發上，端詳著床上的男子和椅子上的女子，眼裡寫著慈愛……

　　西撒慢慢睜開了雙眼。他的頭有些發昏，太陽穴附近還有些疼，因此，他的視線並不太清楚。他努力眨了眨眼——終於，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兒。

　　「醒了，覺得怎麼樣？」艾倫輕輕地問。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這裡是醫院吧？」西撒問道。他的聲音裡透著虛弱。

　　艾倫皺起了眉頭，語氣有些許惱怒，「笨蛋，你頂球的時候，腦袋和對方撞在一起了。」

　　「啊，那球進了沒有？」西撒的聲音陡然高了八度。

　　「噓！」艾倫趕快朝他做了個手勢，「小聲點，醫生說過你要靜養的。再說，」她朝沙發那邊努了努嘴，「你的父親睡著了。」

　　西撒吃力地向沙發望去，老貝蒂尼疲憊地睡著，銀色的短髮有些淩亂。

　　「我知道了，」他壓低聲音說，「可是，艾倫，你至少可以讓我知道球進了沒有吧？」

　　「當然進了！我的羅馬角鬥士。」艾倫向他露出了他所見過的最燦爛的笑靨。

　　但是，下一秒，艾倫就把笑容斂了起來。她用教訓的口氣小聲說：「下一次，不許再這樣不要命了！」

　　西撒淘氣地伸了伸舌頭，「遵命，女王殿下。」

　　「你……你……你知道嗎？剛才，我們大家都擔心死了。」艾倫的聲音忽然軟化了。

　　西撒注視著她的臉龐，緩緩地說道：「我有點遺憾，你沒有為我而哭泣。不過，我更高興的是，你竟然為我露出了這樣的表情。」他褐色的眼睛久久停留在艾倫憂心忡忡的臉上。

　　「笨蛋！你到底想被我罵幾次啊？」艾倫柔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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