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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難道她不知道開天眼的下場?

  書頁上記載著,曾經與上天交易的結果,不只是在開天眼的十年後離開人世,甚至天眼一開,五年後被視力衰退所苦,往後的日子得過著無能再視物的悲慘下場。

  為什麼她會答應開天眼?為什麼她父親會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窺天命對你而言,是如此重要嗎?」東方冉怒火中燒,口吻裡隱含著憤怒,怨恨她不愛惜自己的生命。

  「這……」朱靈被突如其來的劈頭問話嚇了一跳,愣愣的盯著他。

  「開天眼的人活不過十年,甚至視力衰退,最後喪失視力,這些你都知道嗎?這些你父親都知道嗎?而我卻是在昨夜翻遍書冊,才得知這個殘酷的事實。」

  昨夜翻遍書冊,得到證實後,他虛脫的靠在椅背上,整夜無法入睡,既怒氣衝天,又心疼不已。

  「我……我都知道,我父親也知道,因為當我十五歲那年,我父親帶著我越過重重險阻,來到西域的一處大漢,好不容易在荒廢的土屋裡找到那名女巫時,她曾告誡過我與我父親。」朱靈堅毅的抬起頭,定定的望向東方冉,決定不再逃避他沉痛的追問。

  「既然你知道,當時為何沒有抗拒?你昨夜為何沒有同我說明白?」難以置信的抓著她的肩頭,喪失理智的他忘記控制力道,捏痛了她。

  「冉,你……」朱靈吃痛的蹙起眉頭,想要開口提醒。

  「不!」他打斷她的話,搖了搖頭,眉宇間深深的刻劃著凹痕,「你父親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讓你開天眼?」

  「你是不會懂的。」她決定放棄抗拒,接受他過大的力氣捏痛自己,因為唯有如此,她才不會輕易的委屈哭出聲。

  「你不說,我怎麼會懂?」東方冉暴躁的口吻在她柔和的嗓音中逐漸平復,如今眼底抹上心疼的情緒,想聽她說完始末。

  朱靈沉痛的望了他一眼,從他憤怒的眼神中找到說話的勇氣,深吸一口氣,雲淡風清的開口,「我娘為了生下我而喪失性命,在我年幼時,愛妻甚篤的父親為了忘卻喪妻之痛,把所有的精力與注意力全都放在官途上,那時我一方面為了不讓他擔心,另一方面也為了派遣無聊,所以看遍了父親書房裡所有的書籍,而我最有興趣的是天文地理方面的書籍。」

  她依然記得,在一次難得陪父親外出,夜裡返家時,舉起小小的手,指向方的天際,疑惑的發問,「南邊的朱雀星宿排列方式和顏色,怎麼跟書裡說會有乾旱的模樣如出一轍?」

  三日後,生產白米最大宗的農年縣爆發三十年來最嚴重的旱災,一連十個月都沒有下雨,導致糧食嚴重缺乏。

  朱靈一次又一次的預言,總在不久後一一印證,讓朱靈的父親頗感詫異,直覺自己唯一的女兒一定是奇才。

  「我十五歲那年,爹因為一次嚴重的失誤,幾乎丟掉官職,好在皇帝從小受到父親許多暗中幫助,所以以停職三個月做為處分,但是爹深知自己的烏紗帽已經搖搖欲墜,因此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她輕淺的開口,但當時父親當日擔憂的神情依舊在她的腦海裡縈繞不去。

  東方冉沒有出聲,深黑的眼瞳盈滿擔憂與心疼。

  「爹被停職的那三個月,他想起我有勘查天文的資質,於是帶著我上天山,想見被稱為『天山老者』的人,欲請老者收我為徒,教我更高深的天文地理學。」

  朱靈想起十五歲那年,鮮少出門的她被父親拉著爬萬分險阻的高山,她細嫩的腳皮都磨破了,卻連抱怨或喊痛的勇氣都沒有。

  聽到「天山老者」四個宇從她的嘴裡吐出,他不禁愕然,下一刻卻笑話自己,他不是早已知道他們父女倆曾上天山探訪?

  「你父親要你學更高深的學問做什麼?」他總算開口問話。

  「我爹說,他希望我能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欽天監女監正。」當時的詫異情緒,她依舊記得,完全將父親說的話當作異想天開,卻忘了他想穩住烏紗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聽起來很荒謬,不過你的確是做到了。」

  朱靈低下頭,露出苦澀的笑容,個中苦楚不是一語能輕易的道盡,她想,就連料事如神的東方冉都難以明白她這些年來嘗試的苦澀滋味。

  「這些日子來,我想你的辛苦一定是一言難盡。」他低沉的嗓音隱含著心疼,大掌輕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心底的難受不比她少。

  「謝謝你。」她偏首,肌膚緊貼粗糙的掌心,揚起甜膩的笑靨。

  他拉著她來到擺著簡單菜色的圓桌旁,一起坐下,然後不解的問:「你說你父親帶你到天山,結果呢?最後怎麼又會跑到西域?」

  「我們找到了天山老者的居所,可是他老人家不肯出門,只說了八個字。」朱靈想起那日從屋裡傳來一道低啞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說了政變她往後生命的八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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