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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栗海雲幫著牧野健一同應聲。

  笑著目送道子遠去,梁舒以細細的聲音說:「在思考什麼?悟出什麼大道理沒?」

  梁舒的聲音在耳邊驟然響起,皆川凜才張著迷蒙的眼看過來。

  「嘖嘖,怎麼最近都不喝清酒了?難怪老是兩眼迷離的。」

  皆川凜老半天才吭聲,「又是你。」她嘴角那抹過於甜蜜的笑,真是礙眼!

  「對啊,這你不是早該習慣了?」

  」哼。」他輕哼一聲,又別過了臉。

  梁舒強行扳過他的臉,「幹嘛用鼻子表示不屑,怎麼,你打算不回家去嗎?」

  「這跟你無關吧?瞧你現在笑得合不攏嘴,黑崎遙的專訪讓你很期待吧?既然如此,何不多花點心思在你的工作上。」他冷言冷語的說。

  笨傢伙,也不會問人家為啥笑就光會瞎猜。

  「我是很期待啊!嘔心瀝血的在想該問什麼問題,該從什麼角度切入,而且一定要是能令人耳目一新的專訪,老在那邊不痛不癢的歌功頌德,為人坦率的我說不出口也寫不下手。」

  栗海雲端來清酒,「這是梁舒的清酒,兩位慢慢喝,多說點話。」她意有所指。

  梁舒對她淺淺一笑。

  「想出什麼好點子了?」他以杯就口,狠狠灌了一口,麻辣的酒精刺激著舌頭。

  「這是當然。」梁舒接過牧野健遞來的炸明蝦,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不介意說來聽聽。」

  「當然,我跟黑崎先生都是性情中人,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敞著說,不像某人鬱鬱悶悶的,啥都是忌諱。」

  吃著香酥的炸明蝦,梁舒刻意咬得喀茲喀茲的響。

  聽聞她說的話,皆川凜僵著臉很不是滋味。

  「比起你,黑崎遙有太多東西可以寫了,我可以問他怎麼看待你們之間的兄弟情誼,還可以問他他對皆川凜父親黑畸明的看法,或是他對你們母親的感覺,問他插不插花,對你的插花技術他怎麼評斷,還有……」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嚇阻她的滔滔不絕,皆川凜以他慣有的冷眼掃過她。

  「我沒胡說八道,據實以告而已。」

  「你最好有種這麼問,看看宮澤會不會一把扭斷你的脖子。」

  他不是開玩笑的。

  要說幾次她才會停止這種無妄的猜測?是兄弟又如何?母親都不能親切的喚上一聲,何況是弟弟。這種悲哀,她不會懂得,也沒必要懂。

  「呵,我看是你想扭斷我的脖子吧?那我絕不可以跟你說個秘密,要不然你鐵把我分屍。」

  「什麼秘密?」

  他側著眼,瞟著她。

  「就說是秘密嘍,說出來哪是秘密。」

  「梁舒,不要耍著我玩。」他想對她生氣,卻顯得氣弱。

  「誰耍你了,從頭到尾都是你耍我吧?我怎麼問你話,你就怎麼避我,」她嘴巴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的說:「陪了你一宿,雖說是不擇手段,可是你還是什麼都不願意對我說,如果一開始我選的人是黑崎遙,搞不好整個明集團的興衰崛起都已經被我寫成長篇報導了。」

  皆川凜沒有搭腔,左手卻猝然使勁擰握著她的右手腕,臉色難看至極,目光如炬。

  「會疼……」梁舒驚呼。

  意識到牧野健關注的眼光,皆川凜訕訕然的鬆開她的手,執起酒杯沉默的飲下一口,面若寒霜。

  梁舒擱下竹筷猛甩著手腕,「差點給你捏成殘廢,你的右手雖然受過傷,不過依然可以插花寫書法,可是我的手給你捏廢了怎麼辦?萬一沒法工作,你養我一輩子嗎?」

  他重歎一口氣,「對不起。」

  他也不喜歡這樣屢屢失控的自己,怎麼,她後悔她的初夜給了他,而不是黑崎遙嗎?一股複雜的嫉妒在他心底發酵著。

  「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她耍賴的問。

  「梁舒,不要得寸進尺。」

  「好啦!別惱了,我是故意逗你的。」

  梁舒重執竹筷,挑著剛起鍋的油炸番薯吃著,「凜,我勸你快回家,你把偌大的房子留給我,分明是給我可趁之機,難道不怕我在你家翻找什麼?」

  「你想要找什麼?」

  屋子沒有值錢的東西,有的只不過他五歲前的甜蜜回憶。思緒一轉,難道……

  「也沒,就是很湊巧的找到一些很棒的線索,比如說……」

  「比如說什麼?」

  皆川凜有些急了。

  「比如說是某人的日記。」

  梁舒一氣呵成的說完。

  「梁舒,你實在……」

  趁著他生氣的張口對著她咆哮,梁舒以一隻炸明蝦堵住了他的嘴巴,趕緊起身準備逃命。

  她就知道他會生氣,因為日記裡頭把許多的關係說得詳詳細細,即便沒有明說他與黑崎遙的兄弟關係,有腦子的人都猜得到。

  炸明蝦還有些燙口,皆川凜寒著臉,卻說不出話來,手一探,攬下那個想逃的賊。

  「好端端的,又怎麼了?」

  栗海雲好奇的跑了過來。

  梁舒掏著皆川凜的口袋,「快付錢,吃了人家的蝦子還不付錢,當心扭你上警局。」

  皆川凜嘴巴咬著蝦肉,手掏出錢包付賬,眼睛則怒瞪著梁舒。

  兩人拉拉扯扯的步出居酒屋。

  梁舒洗好澡回到房間,空無一人,看來皆川凜還在長廊下望著皎潔的月亮,對她擅自窺探了他的秘密而生著悶氣。

  隨意的擦擦頭髮,梁舒赤腳走出屋外,往那個悶葫蘆走去。

  一股幽香來襲,皆川凜知道是她,可是卻思緒紊亂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他的人生自五歲後便是扭曲壓抑的,一如他當年被扭斷的右手。

  這些年來,面對親愛母親他只能忍住內心對親情的渴望,生疏的喊她一聲夫人,而面對唯一的弟弟他得尊稱一聲少主,不能像平常家庭的兄弟一塊打球玩樂。

  雖然在黑崎家他是母親的孩子,但是他的地位比下人還不如,就像條流浪狗。不過比狗好些的是,他可以念書,努力用功的念書,然後把自己的痛苦完全的忘卻。

  這種殘缺的家庭背景,他說不出口,也不能說,面對這位打從到了臺灣,就屢屢闖進他內心世界的女孩,即便他動心了又如何,他能把她捲入黑崎家的吊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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