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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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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富麗堂皇的別墅,一盞水晶燈高掛在挑高大廳裡,在夜晚,燈光射出,透過成串水晶的折射輝映,萬丈光芒,空間中呈現璀璨的美麗。 燈光灑落的地上,兩個影子交疊又分離,詭譎的影像一如真實的糾葛。 男人與男孩頹然的坐在昂貴的手工沙發上,一人擔憂的凝望,另一個臉色慘白的僵著,空氣彌漫一股陰霾的熱,仿佛隨時都要爆發出來。 陸修棠雙手發顫的碰觸咫尺之遙的物品,冰涼的溫度自手指尖端沁入,直落向他的心坎,刺骨的冷竟逼得他眼眶發燙髮熱。 來自周代的青黃玉突脊龍紋鐲,是母親的遺物,記憶中,母親的皓腕上,這鐲子溫潤的擺動、棲息,對他而言,它就像是母親的化身。 瞧,青黃玉輕微的白化,鐲身突脊斜刀琢飾龍紋,刀工簡潔順暢,作工嚴謹細緻,他的手指無言的撫過鐲子一周,匆地,他手掌張開繼而緊縮,瞬間將鐲子緊緊的握在掌心裡,倔強的眼淚懸掛在眼眶,翻滾落下。 「修棠,我……」陸境山擔憂的喚。 「住口——」痛徹心扉的喊,陸修棠霍然起身瞪視著眼前的男人。 那曾經是他最信任的大哥,他是那麼的敬他,然而現在……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該稱呼他為什麼了。 今天是他二十歲的生日,老天爺為他安排了這麼峰迴路轉的生日饗宴,他該仰天開懷大笑的,可是他卻想哭。 「修棠,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 「住口、住口——我叫你住口你聽到沒有!」他捂起耳朵,連退數步,竭盡所能的躲避著朝他伸來的手,像只受傷的野獸,發出最後抵抗的怒吼。 陸境山一掌扣在他肩上,「修棠,你已經二十歲,我認為你該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我希望你能成熟理智的看待這件事。」對他,他是如此的求好心切。 肩頭奮力一頂,衝撞開那善意的碰觸,「我寧願我不知道,我改不了,這喚了二十年的大哥,我改不了——」 「修棠——」陸境山擔憂的看著他,差距二十八歲,他們之間的鴻溝那麼深,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呵護著他,然而真相還是不容他所接受。 「就這樣維持原狀,我不想改變,永遠不想……」陸修棠無助的嚷喃著。 「你非改不可,這整個陸氏集團將來都歸屬於你,而我只希望擁有你的一聲稱呼,難道這二十年來的感情,不能動搖你分毫?」陸境山請求著。 他接連又退十多步,「我不要,我不要陸氏集團,這永遠是「大哥」的,你可以成家立業交給你的孩子,但不是我,對我而言,你就是大哥,不管多少年,都不會改變什麼——」他抬起眼眸,掃過面前的陸境山,泛冷的眸光將他的拒絕表露無遺。 驟然轉身,陸修棠痛苦的閉上眼睛,那只青黃玉突脊龍紋鐲被他握得更緊了,鐲面上的紋飾在他掌心烙刻上紋路。 他匆匆走離大廳,在左手碰觸門把時,陸境山再一次用悲哀的口吻喚著他。 「修棠——」 聞聲,他渾身顫了一下,牙一咬,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裡,他怕是無法再回來了,稱呼一改,什麼都變了,他所擁有的,只有殘存的記憶,還有變調的親情。 砰——鏤金雕花大門轟然一聲驟響,陸境山頹喪的跌坐在沙發上,孤寂環繞他一身,他將臉埋入手掌心,「翠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說的……」 叩叩—— 「老爺?」口吻充滿試探。 這聲叫喚,將陸境山從過往的不堪回憶叫回了現實。 「什麼事?」他口氣難掩老態的應著。 「晚餐準備好了,老爺想在飯廳吃,還是端進書房?」管家戒慎的問。 揉揉酸澀的眼,「就在飯廳吃,我馬上下去。」 「是,老爺。」 管家的腳步聲遠去,陸境山拭拭眼角,想起十年前的今天,他又痛苦的顰起眉。 十年不見了,他和修棠竟然也已經十年不見,修棠絕然離開的時候他四十八歲,如今他的年歲將跨入一甲子,好快,時間…… 每年他都不忘準備一份生日禮物,但是修棠總是躲,也許在希臘,也許在伊朗,又或許在埃及,他的落腳處每一回都是經由征信人員傳到他的手中,就怕錯過修棠的丁點,那愧疚又要將他淹沒。 老了,他已經老了,好像男人只要年過半百,想不老都不行,別說是這身病痛,還有心態,他多希望死前見到修棠一面,把陸氏集團交到他手中,可是,就怕心願圓不了了…… 陸境山看向攤在桌面上的一份資料,一張清麗的面孔就在上頭,最下策,他也只有拜託這素昧平生的女孩,希望她會是個叫人信得過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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