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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當然是我,要不然是誰?裘先生嗎?」他不自覺的挑著唇,似是不滿。

  得知一切詳情後,冷日堯匆匆趕回臺北,成諾那一事無成的傢伙果然什麼都沒做,所以他只得自己上雜誌社詢問。

  然而光是為了取得恭雪珊的聯絡方式,閉門羹就足足吃了一個禮拜,而且還是那位大老闆裘先生賞的。哼,他對她可真是憐愛有加呀!一思及此,冷日堯還很不是滋味。

  「有什麼事嗎?如果是相片的事情,你應該跟美編聯絡,我只負責撰文寫稿而已。」恭雪珊板著生人勿近的疏離臉孔。

  他知道她在刁他,瞧,小嘴兒噘得老高,一看就是不懷善意,可是無所謂,就當作是讓她發洩發洩。

  「我有東西要給你。」他對她露出笑容。

  他笑什麼?為什麼這麼友善?「什麼東西?我可以不收嗎?」

  回臺灣的飛機上,她已經決定接受他是冷日堯而不是冷春曉的事實,她要忘了他,可為什麼他還來?

  釣魚都還要給餌的,何況是個人,怎能不用一點特別的玩意兒吊她胃口?

  冷日堯扯扯嘴角,從口袋裡掏出纏綁著紅絲線的水晶雁柱,攤放在掌心上,伸長手遞到她面前,眼梢帶著鼓舞意味的朝她一挑。

  「你要給我,為什麼?」

  「你不說這是冷春曉的東西,既然你對他如此癡心,我又何必強人所難的霸佔這個雁柱?我想你會需要的。」

  恭雪珊有些遲疑,可又很想重新擁有這充滿美好回憶的雁柱,她有些激動的探出手,指尖還隱約發抖,正一鼓作氣撫上雁柱時,突然他一個收掌,連同雁柱、她的手,都緊緊的抓在他手掌中。

  「你——」她驚訝的看著他,眉蜂聳起。

  他笑了,笑得很……冷春曉,這讓她惴惴擔慮,茫然著慌。

  「你鬆手呀你,這什麼意思?反悔?還是只是為了戲要我的?」她不快的激動說著。

  「答應我一個請求,我就鬆手。」平時嚴重缺乏的耐心,在這時候卻十分充足,充足到可以這麼好整以暇的捉弄她,弄得她嬌嗔薄怒。

  「不要——」她斷然拒絕。

  她扭著手,可他握得更緊,緊得叫人手指發疼。

  「你可以慢慢考慮,反正多得是時間,如果你今天晚上想要餓肚子的話。」

  「你很可惡!」

  「這不可惡,只要你答應我一個簡單的請求,我馬上鬆手,你也可以舒服的享受你的晚餐。」冷日堯態度從容寫意,但是堅決。

  眯他一眼,所見是充滿堅決的神情,餓肚子無所謂,但是她不想跟他這樣耗著,這會讓她的決定開始動搖,因為在她眼中,他還是那麼的……冷春曉。

  躊躇半晌,恭雪珊點點頭,「什麼請求,你說。」

  「我要先得到答案。Yes or No?」他的眼神閃過揶揄。

  「什麼?不行,我必須先知道你的請求,天曉得你會給我出什麼難題。」她目光回避著他。

  「放心,我不會給你難題,所以不會有傷風敗俗、威脅生命、不容禮法……等等的怪要求。」他的目光澄澈,乍看之下似乎充滿誠意。

  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十分溫暖,那雙認真的眼睛叫恭雪珊的堅定有些崩解,耳邊的一個聲音在催促她答應。

  許久,她僵硬的點頭,「好,我答應,你說吧!」一副大有豁出去的瀟灑。

  冷日堯忍住笑,「很簡單,就是,讓我來為你看相論命。」

  「看相論命?」尾音高揚,她訝然的瞪大眼睛,仿佛他說了什麼可笑的話語似的。

  「嗯,是啊!」他語氣十分肯定。

  她頓時五味雜陳,原來這是他的要求,還真是不傷風敗俗呢!然而她卻感到小小的失望。

  失望什麼?失望他的請求這麼的小,失望他的請求這麼不……浪漫。是的,浪漫,看著他令人意外的出現,她以為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感人舉動,結果……唉,決定忘了他,是對的。

  「隨便你吧!」她是自暴自棄的。

  「手掌翻起吧,讓我看看你的掌紋。」他可是興致盎然的。

  無奈的,恭雪珊掌心朝外,手盤和手腕呈現直角,有點酸,但好過心酸。

  「再近一點,仰高一點。」他催促著。

  她努力將手掌仰過九十度的極限,為此五根手指都張得大開,只見冷日堯煞有其事的睜眼猛瞧,滿嘴嘀咕著,眉忽而皺起忽而又舒坦,搞得現場氣氛嚴肅又凝重。

  「怎麼樣?」是短命還是破財?好歹說點什麼來聽聽,這樣吊扯著心,真難受。

  冷日堯沉吟半晌,「紅鸞星動,年底前會出嫁。」

  「啥?騙人,我……」

  突然,一隻戒指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套上她的手指,他的手交纏的握上她的,這讓她一陣錯愕。

  「冷日堯,你這是什麼意思?把你的戒指拿走,然後把手還我!」她激動的嚷嚷,若不是燈光昏黃,定會洩漏了她的滿臉通紅。

  「很簡單,就是這個意思。」他噙著笑。

  她大驚失色,驀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拚命的想要掙脫與他親密交纏的手。

  「雪珊,是我,冷春曉。」

  「啥……」她怔怔的呆在原地,許久,她搖著頭否認,「不是,你不是的,你足冷日堯。」

  「我是冷春曉,也是冷日堯。」他堅定的望入她的眼,那雙總是汪汪如玻璃燒熔的眼。

  「騙人、騙人——」她拒絕相信,「你說這事到此為止的。」她顰起眉,鼻頭開始發酸了。

  「是真的,相信我,雖然有些荒唐。」他來到她身旁。

  「是因為你已經想起什麼了嗎?關於那段空白的記憶。」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想起來,但是,我見到知道真相的人,也見到很多東港故鄉的同學,明白許多事情,包括姑姑幫我改名這一樁。」

  「你……這……」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雙眸已淚汪汪。

  「原諒我,原諒我什麼都想不起來,讓你這麼的痛苦。」來到她身後,他緊緊的圈住她,兩人交纏的手,握得更緊密。

  他好高興,高興自己是冷日堯也是冷春曉,高興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喜歡她,也可以名正言順的接受她的深情,原來拋下自尊,他可以得到更多。

  她沒有說話,只是低垂著頭,讓潰堤的淚無聲無息的掉,仿佛要把這些日子的等待都訴盡似的。

  「噓,別哭,我回來了。」他深情哄著。

  驀然,她轉身撲進他懷裡,緊緊的抱住他,控制不住的哭泣不再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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