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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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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她好話說盡,冷日堯依然看都不看她一眼,還把整個留聲機倒過來審視著,她這才想起,他看不到她,自然也聽不到她的話,她怎麼央求都是白搭。她真是發蠢了她,求他不如自救。 荷米絲只好先念個咒語加強留聲機的穩固,免得到時候它被這個粗魯的男人給弄壞了,那麼她可真是無顏面對她心愛的雷米爾啊! 一個提氣將自己拋往桌面,雙腳站立後,她凝聚心神,雙手合十置於胸前不斷的摩擦搓揉,口中則無聲的念著神秘咒語,掌心隨即醞釀驚人的能量,發出耀眼銀光,接著她雙手往天空一攤撒,數十道銀箭往留聲機的四面八方竄去,嵌入其中後消失於無形,她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留聲機裡,這下她總算可以安穩的睡個覺了。 冷日堯百般無奈的瞪著留聲機,接著又把目光轉向下方的抽屜,伸手一拉,抽屜又卡住,他耐心一失的強扯出來,力道太猛的結果是一隻V型物從抽屜裡滾出來,他拾了起來,湊在面前端詳審視。 粉紅色的水晶材質,約莫一公分的厚度,被雕鑿成一個近似於V字的形狀,整體形狀又宛若迷你平面古銅鐘。 他專注的看了許久,先是陌生,後是臆測,「雁柱?這是古箏的雁柱?」 擱在掌心,一股透涼從手心傳遞到他的心窩,讓他浮動暴躁的情緒登時平和穩定下來,只是,為什麼西方的留聲機裡會有一個東方的雁柱? 驀然,掌心又是一陣灼燙,那只雁柱像是要鑽入他掌心,直逼他心坎似的銳利,他猛然鬆手往一旁拋去,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奇異感受。 許久,他疑惑的再度拾起,此時,雁柱卻又恢復沁涼,然而疑問已經在他的心湖無限的擴大、蕩漾,深深觸動他心弦。 一旁傳真機這時發出嘈雜聲響,吐出的紙張寫滿字體,冷日堯暫時不想理睬成諾撇下的爛攤子,抓起水晶雁柱攬在手心,推開門走出書房,這玩意兒實在太鬼祟了,他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端詳它。 今天適逢東港一所高中開學日,位在校園偏樓高二孝班的教室裡人心浮動,大夥兒不是湊頭聊天就是拳來腳去的嬉鬧著,一高興連零食點心都搬出來助興止饞,活絡的氣氛足以媲美菜市場。 放眼這一片喧鬧環境中,唯獨有一個人始終安靜冷淡的坐在角落,瞧他制服扣子扣得的七零八落,上衣沒紮整齊,腳下的鞋子也不穿好,腳丫一半套在鞋子裡,一半踩住鞋子後緣,吊兒郎當的阿飛樣,豐棱的唇掀著輕蔑,單手撐托腦袋,歪頭眯眼的仿佛已經進入夢鄉。 他是冷春曉,父親是東港地區大名鼎鼎的鮪魚大王,母親生前則是一位古箏老師,家境富裕得不像話,但是他素來與人相處不甚熱絡,一有衝突二話不說就是拿拳頭溝通,打架當三餐,出入警察局的次數密集得像是遊賞他家的後花園,是個愛逞兇鬥狠的問題學生,惡行罄竹難書,眾人頭疼之餘都稱他是東港小霸王。 小霸王不只校外仇家多,就連班上同學都鮮少有人敢與他攀談,因為怕他一個不快,拳頭就會招呼過來,那可不是休養幾天便可以痊癒的,只怕是骨頭碎裂一輩子殘廢了! 就當大夥兒仰天歡笑之際,突然他一個煩躁,撐托在頭上的拳頭往桌面一擊,發出一聲巨響,遏止了眾人的談笑,同學膽戰心驚的瞥他一眼,紛紛收拾零食回到自己座位上。 坐在他前方的阿豐趕緊別過頭來,好聲好氣的問:「老哥,怎麼了?」 劉彥豐,他是東港鎮上碩果僅存敢跟小霸王說話的人。 「熱得睡不著。」抹抹額頭,冷春曉臉色陰沉,下巴還留有前幾天跟人鬥毆的傷痕。 原來是因為熱了,阿豐趕緊對同學們使眼色,不一會兒,大小不一的扇子紛紛被傳送過來,阿豐趕緊拿著扇子對他猛扇,「這樣好嗎?是不是涼快了點?」 他蹙眉沉吟半晌,「嗯。」兇神惡煞的他總算放鬆臉部線條,閉起眼睛安靜的趴在桌上。 見小霸王被妥善安撫了,班上的同學這才紛紛松了一口氣,又故態復萌的小聲交談起來,不消多久,教室裡又恢復稍早之前的吵鬧喧嘩。 忽地,教室的門被打開,「有轉學生,我們班上有美女轉學生喔!」一名有報馬仔之稱的同學嚷嚷的跑回座位上。 須臾,班導師果真帶著一名秀氣的女孩子一前一後的走進來。班導拍拍講桌大喝,「同學,通通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角落,阿豐推推冷春曉,「老哥,班導來了。」話落,趕緊回身端坐。 「唔……」他不耐的應聲。 「冷春曉,大清早睡什麼睡,你睡了一個暑假還不夠嗎?」班導大聲斥喝。 喔,班導又在挑戰小霸王的脾氣了,教室裡一片鴉雀無聲,因為大家都等著看好戲,果然小霸王理都不理睬,依然故我。 班導見面子掛不住,又是一聲大吼,「冷春曉——」 忽地,結實的雙手撐起高壯的身體,隨即爆出不耐,「媽的,吵什麼?」一雙眼睛殺氣騰騰的往講臺掃去,煞是氣勢淩人,轉身又換了姿勢的趴回桌子。 同學紛紛低頭竊笑,前一秒還威風凜凜的班導現在則是尷尬不已,瑟縮的抿抿乾澀的唇強作鎮定。 「嗯……各、各位同學好,我們班上這學期來了一個新同學,她叫恭雪珊,來自臺北競爭激烈的大學校,就讀資優班的恭同學成績十分優異,這次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所以轉學來到東港,以後同學要多多照顧她,讓她感受到我們東港的淳樸跟熱情,同學也要多跟她請益學業,知不知道?」 「知道……」大家把聲音拖得老長,還差點岔了氣。 班導看看座位分佈,隨手一指,「恭雪珊,你就先坐到那邊的空位去吧!」 「是。」來到陌生環境的她始終低垂著頭,斂眸整容的穿越好奇打量自己的同學,溫順的坐在她的座位上。 班導開始在講臺上扯著連篇廢話,恭雪珊四周的同學則是興奮的與她小聲攀談詢問,密集的發問讓她一時無法招架,只得靦腆的回以微笑。 然而不知怎的,打從她坐在位子上,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仿佛有一道目光堅定不栘的鎖定她,宛若利刃的一刀一刀刨割著她,叫她坐立難安。 恭雪珊幾次想要找尋這無禮目光的主人,卻都被熱情的新同學打斷了,好不容易她抓住一個契機將頭往後撇去,就在教室的角落,淩厲目光的主人毫不掩飾的看著她。 四目交會之際,橫眉豎眼的殺氣讓她心裡猛然一震,也打亂了她的呼吸,她趕緊別過臉,偷籲了幾口氣,為了掩飾無端冒汗的手心,索性揪著裙擺,佯裝鎮定。 是他!前天忙著搬家時,她在屋前的巷子看過他,渾身傷痕累累的自她家門前經過,恁的狂傲跋扈,當時她就告訴自己,如果想要在東港悠閒愜意的生活,一定要徹底遠離那種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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