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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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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忐忑的走上樓,樓梯間巧遇翁倩蘭,她帶著敵意望著她。 「你為什麼對我充滿敵意?」她不懂的問。 她只是一個晚輩,一個素昧平生的晚輩,為什麼大姨要這麼對她充滿敵意? 「我沒理由對你友善,儘管名義上你是我妹妹的女兒,可八百年沒連絡了,天曉得你是為什麼回到翁家來?你心裡圖的又是什麼?」 「我圖什麼?」 「你裝傻的功力很好,但是在我面前你大可省了這一套,大夥兒心知肚明, Sergio W集團代表的是幾百億元的資產,這些你不會不知道吧?」 Sergio W集團真的是外公的事業? 修若娜仍有些半信半疑,畢竟父親從來沒提過,只說母親娘家家境優渥,可她卻不知道是這般富有。 「你認為我是為了家產而來?」 「難道不是?你也甭裝清高了,人為財死,要說你不貪這些,還真是難以說服人。」 修若娜壓抑內心的那股怒氣,她告訴自己,這就是有錢人的嘴臉,別發火,狠狠的送一刀回去便是。 握緊拳頭,她裝出一抹笑,「大姨,也難怪你會如此緊張,因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你的確需要擔心有一天奢華不再,日子將會是如何窮困潦倒,但是對於我們這種過慣平淡生活的人,得到,生活好過些,沒得到才是我們原本的生活。」她歪著頭睞去一眼,「不過瞧你如此戒備提防,看來,我得到的機會很大,相對的,你失去的機會也更大,所以,我會贏嘍?」 見她一臉得意,翁倩蘭幾乎要衝上前掌摑她一巴掌,「你這死丫頭!」 「阿姨,別動怒,很高興你告訴我外公的身家背景如此雄厚,Sergio W集團欸!看來短時間內,我是不會走了。」 望著她得意的笑容,翁倩蘭氣呼呼的扭頭就走,那姿態,像只驕傲的天鵝,高貴不可侵犯。 她走後,修若娜忍不住歎了口氣,「有了金磚怕缺角,一屋子陰陽怪氣的。」 她走到書房。叩叩—— 「進來。」沉緩的嗓音傳來。 推開門,翁國欽坐在名貴的椅子上,閉著雙眼似是在沉思。 她猶豫著,該稱呼外公還是…… 翁國欽睜開眼,看透她的掙扎,遂而主動問:「還習慣嗎?」 「習慣?」她眼珠子轉了下,納悶了,她也才剛剛到,沒什麼習不習慣吧,就是還在摸索這一屋子怪怪脾氣的人。 她看看眼前這老翁,努力的想要把Sergio W集團總裁的尊貴身分跟眼前近在咫尺的老翁疊合在一塊,內心還是忍不住大歎不可思議。 「請問,你真的是Sergio W集團總裁?」 「怎麼,我不像嗎?」翁國欽覺得莞爾,指著面前一張椅子,「坐吧。」 她揮揮手,「不用了,我站著就好。」她渾身不自在,雖然血液裡是親情,但是,就是覺得疏遠。 「你對你母親有什麼印象?」翁國欽問。 母親?印象?修若娜在心裡思索了須臾,卻不知道回答什麼,只能無力的搖搖頭。記憶是模糊的,容貌也是模糊,又或者,在她的人生裡,母親這個角色根本是虛幻的。 「唉……」翁國欽歎了一口氣,「都怪我,都怪我。」他自責不已。 「怪你?為什麼?」她很認真的問。 翁國欽望著她清澈的眼睛,除了感傷還是感傷。瞧,這孩子長得跟倩如年輕時多像啊!一樣的美麗可人,尤其是那雙澄澈透亮的眼睛。 「我母親她……不歡迎我回來嗎?」她試探的問。 畢竟,到現在為止,她還沒見過她,母親也不打算主動現身似的。 「孩子,聽我說,你母親她已經死了,在你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翁國欽難過的抹了抹蒼老的臉。 死了!她那素末謀面的母親已經死了? 怎麼會,她以為,她會有機會見到她的,她還想親自問問她,為什麼當年她那麼小,母親卻可以這樣冷漠的拋下她? 笑容從她臉上斂去,修若娜退了幾步,「……你騙人。」溫度從指尖一點一滴的褪去,感覺整個人就要凍成冰。 「我沒有騙你,倩如已經過世十多年了。到了義大利後,她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最後還是沒撐過來。」 修若娜無言。 「早知道她會走得那麼快,我當初真不該強迫她到義大利,不該拆散你們一家子,這是我心裡的愧疚,最沉重的愧疚啊!」 修若娜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無法接受…… 母親死了,她沒來得及見上一面的母親早就死了!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書房的,這一夜,修若娜輾轉難眠。 連續幾個小時,她都用一雙大眼睛愣愣的瞪著天花板那盞義大利的手工華麗藝術燈。 宿文棠把房間讓給了她,等待明天她的房間收拾好,她就可以睡在屬於她自己的房間了。 然而這一夜,她的胸口像是被壓了重物,沉得叫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掙扎了半晌,終於再也忍不住的翻開棉被—— 跌跌撞撞的下床來,一屋子的漆黑,她茫然旋了一圈,不知道能去哪裡,只知道要逃。 但是,在這異鄉,她又能逃去哪裡? 真的要在這屋子留下來嗎?這裡根本不屬於她,全然的陌生,連母親這象徵著最後一點的牽繫都已然不復存在,她真不知道留在這裡做什麼! 想起父親,她潸然淚下,恨不得能夠靠在父親懷裡撒嬌,讓父親為她擋去這些詭異的氛圍。 淩晨三點,她跌跌撞撞的摸索走出房門,在水晶燈的華麗光影下蹣跚的走,她想要呼一口純淨的空氣,想要洗滌內心所受到的震撼,腦子幾度想著那模糊的身影,卻又痛苦的甩去。 「為什麼你死了,為什麼在我還沒親口質問你的時候,你就死了?那這些年的我和父親隱忍的思念,到底算什麼?」她慌亂的喃喃自語。 修若娜赤著腳走了下樓,穿過鋪著地毯的客廳,一路的往外定去,她急切的打開了門鎖,在這淩晨三點,迎著滿面的冷風。 走了一段路,最後,她哭泣的撲跪在外頭的人工草地上,徹骨的冰從膝蓋上傳來,只是她已然無覺。 眼淚成串的掉落,她頹然的坐在草地上,心裡仍不願相信母親早就已經離開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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