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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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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她一口答應。 天豐棋院一直都是寧靜平和的,仿佛下棋的人都有一種寬大的胸襟,沉迷在黑白的圓子兒世界,無暇顧及人際間的爭執。 為此,她深深的著迷,企盼著自己有朝一日,也可在這棋盤十九橫十九縱的交叉點上,尋求一種成熟縝密的攻略,讓每一個棋步都宛若飛鶴般,翩翩優雅,而她的對手,則是獨一無二的張錯。 約定的糖果,當晚趁著眾人不注意,張錯塞入她的手中。 「喏,阿龍說小妹妹適合這玩意兒。」 說完,他又恢復屬於天豐棋院的姿態,步態穩健的往自己的空間走去,留下馮拾翠心中匯滿喜悅與感激。 第三章 一日早上,張錯敵不過大家的慫恿,只得又跟棋院裡的阿楷下了一盤棋,旁人則是密密的將兩人圍住,專注的看著棋盤上的棋數積累、變化。 馮拾翠提著水桶正準備抹地,又忍不住好奇的看著裡頭的情況。 輪椅上的張士傑單手支頤,仔仔細細的看個分明,一旁的邵恩新一樣是專注沉思的神情。 張錯手中的黑子兒落子有方,空靈有致,像富有生命似的在密麻的交叉點上蔓延擴張,倒是對手阿楷,每每陷入歎息沉思,似是頑抗又如困獸之鬥。 「不自量力的傢伙,整個棋院沒人贏得了表哥的。」方思詠一步跨上榻榻米,恁是高傲的說,睥睨的神情仿佛她就是不敗的張錯。 「膚淺,圍棋求的不單是輸贏,還注重人格上的修為,你若是不懂,就滾出去,別在這兒吱喳的吵,比麻雀還讓人討厭。」邵恩新不客氣的攆她走。 「邵恩新——」她的臉色又變了。 擾了寧靜,見大家用不歡迎的眼光驅逐她,方思詠一咬唇,扭身離去。 而礙她眼的馮拾翠,偏湊巧就蹲在外頭的長廊上,明明是在擦地板,卻又心有旁騖的偷窺著裡頭對弈的實況。 方才受了氣,她正巴不得把一肚子鳥氣出在這個醜丫頭身上。 她就是看馮拾翠不順眼,明明就長得既抱歉又愛國,一臉的雀斑麻子似的密,牙齒比亂劍塚還亂,誰都明白她醜,可誰都會跟她說笑幾句,還誇她可愛。 拜託——這些人的審美觀念實在糟得可以,不是有虎牙就可愛好嗎!別以為有邵恩新跟表弟讓她撐腰,她就飛上枝頭了。 在她眼中,馮拾翠不過是一隻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野麻雀罷了。 方思詠傲然走向她,出其不意的往一旁的水桶一踢,頓時間,木板長廊染了一地濕,馮拾翠還來不及反應,始作俑者倒是開口了。 「你這個笨下人,為什麼把水桶放在路中央,萬一絆倒了人怎麼辦?」說完還賞給她一個結實的耳光。 清脆的聲響,打得馮拾翠整個人都傻了,也引來觀棋眾人的注意力。她沒想到方思詠會打人,原以為她只是攻擊幾句便罷,不料她竟然……她瞪著眼睛看著眼前這面容扭曲的人。 她是不善於跟人爭吵的,但也不代表她就會逆來順受的挨打,奶奶教導過她,言語的攻擊是可以忍耐的,但身體的攻擊就要起而捍衛。 「還看,看什麼看?我不能教訓你嗎?你這個粗野的死丫頭。」 這話著實引人怒氣沸騰,邵恩新阻止了張士傑挪移輪椅,逕自走來。 「你這臭三八幹麼打人?拾翠又不是下人,你憑什麼這麼對她?」 「要你管,我打誰還要跟你報告嗎?我就是要打這個醜八怪、野麻雀。」 門外吵得漫天瘴氣,房裡的阿楷蹙起了眉,煩躁的嫌了聲吵,倒是張錯神色沉定如常,渾然不受爭執影響,雙指俐落夾起黑子,落在棋盤上。 「咳,我輸了。」阿楷慨然說。 張錯揚眸一瞥,「你的棋路受限於既定的棋譜解說,沒有發揮你的周詳思緒,所以才會輸得兵敗如山倒。」他平靜的解說著對手的棋路。 「謝謝阿錯哥指教。」阿楷虛心領教。 頷首起身,張錯在大家的目光下走向長廊,方思詠得意的看向走來的他,心想表哥一向縱容她,這下看邵恩新怎麼個慘法。 未料,他沒理睬她,倒是盯上了拎著抹布一臉狼狽的雀斑姑娘——馮拾翠。 「拾翠,誰讓你來擦地的?」他擰眉問。 她沒回應。 「你不是我們家的幫傭,毋需屈膝抹地,我們張家不至於虧待個孩子吧?」他定定的凝望著她,可以看出他非常不高興。 馮拾翠捂著發燙的臉頰,「阿錯哥哥你別誤會,打掃的嬸婆早上摔傷了,奶奶要她回去休息,可嬸婆掛念工作沒有完成,是我自己答應幫她的,奶奶也說我幫嬸婆一回沒關係。」 原諒她,她是有私心的,她明白他大多數時間會在這兒跟大家下棋切磋,而她不懂圍棋,但就是想這麼看著他們對弈的情況,所以才自告奮勇的來。 「嗤,」方思詠發出刻薄的聲音,「阿錯哥哥是你叫的嗎?你得稱他一聲阿錯少爺,別忘了你奶奶不過是張家的管家、僕人。」 匆爾,張錯揚起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掃向她的臉,發出更勝先前的響亮聲。 馮拾翠見狀駭得倒抽一口氣。 方思詠傻看著張錯,下一秒便大哭起來,「嗚哇哇,表哥你幹麼打人?我又沒有錯……」 哭聲媲美烏鴉群體過境,邵恩新忍不住說:「拜託,雞貓子鬼叫都比你的哭聲好聽。」他幸災樂禍的嗆她一句。 「思詠,馮奶奶雖然是管家,但她不是奴僕,即便是爺爺生前都特別敬她,我父母做什麼事情也得請教馮奶奶,你別忘了爺爺的訓斥,妄想欺負他人。」 方思詠自覺面子掛不住,腰一扭,哭哭啼啼的離去,留下張錯跟馮拾翠對看著,還有旁人快意恩仇後的爽快。 張錯斂下怒氣,恢復棋士的翩然,「拾翠,我有個東西要給奶奶,你幫我送去。」說完他便離去。 「嗄?我走廊還沒擦完欵。」她一臉為難。 「去去去,有恩新跟阿楷在,抹地誰不會,爺爺以前老叫我們抹地的。」張士傑說著,吆喝大家都來,抹地對他們而言就像是一種玩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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