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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來到南投好一陣子了,她實在對這裡的環境感到好奇,於是下午偶然找出被塞在倉庫角落的腳踏車,她原本只是打算在附近兜兜轉轉,可是等到沿著大馬路一直往前騎後,她就越被眼前的悠閒景致吸引,渾然不覺天色已晚,更別說意識到自己離張家茶園已經遠了,若不是連著幾聲悶雷喚醒她,只怕她就要這麼沒日沒夜的騎下去。

  偏偏她打算回頭的時候,原本狀況還不錯的腳踏車先是爆了胎,然後天氣跟著開始不穩定,後來連她的手機都跑來湊上一腳,竟然選在這該死的時候告訴她電力不足,一連串的突發狀況徹底印證一句話——禍不單行。

  望著她飄怱的眼神,他知道身旁的女人著實嚇壞了。算了,回頭再跟她算賬。

  「喂,是我,我已經找到她了,馬上就到家。」他撥了通電話回大屋,給同樣焦慮等待的眾人後,旋即掛斷。

  他沒再吭聲,急忙發動車子調轉方向,火速往張家茶園的方向駛去。

  而梁豐艾始終低垂著頭,把自己的唇咬得死緊,雙手環抱著渾身發冷的自己,內心滿是愧疚。

  「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再說了。」他煩躁地制止她的道歉。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她的聲音由小而大,不住的說苦心裡最深的歉意,是她的魯莽害大家擔心了。

  張沉潛突然緊急煞車,在這雨夜的路旁,凜凜的雙眸進發著怒火,瞪著滿口抱歉的她。

  「叫你不要再說了你聽不懂嗎?」他發狂的喝斥。

  粱豐艾頓時啞口無言,冰冷的手頹然的扯著衣服的下擺。

  「既然知道大家會擔心,就不該一聲不響的跑出來,既然知道自己對環境不熟悉,就不應該這麼迷糊。」他毫不客氣的訓斥她的莽撞。

  她默默的接受這些指責,然後把眼淚忍住。

  他知道自己嚇到她了,可心裡一時間還平靜不下來,好像有什麼在他胸口燃燒似的。

  她噙著淚望向滿臉憤怒的他,看得張沉潛沒來由的感到焦躁。

  可惡,她非得這樣無辜的瞅著他嗎?

  「我——」

  雙眉聚攏,他不想再聽見由她口中吐出任何的道歉,於是猛力扯過她,二話不說就狠狠的吻上她,霸道的堵住她未出口的話。

  「唔!」梁豐艾倏地倒抽了一口氣,渾身僵硬,不能置信的望著如此貼近眼前的臉。

  他、他吻了她……為什麼?

  她的手緊張的緊握成拳,感覺心也被提得老高,這措手不及的吻教人驚嚇。而她的唇一如他想像中的柔軟,張沉潛狠狠的吻著、啃咬著,全然不在意會弄疼了她細緻的唇瓣。就在她困惑思忖的當下,他的唇又像陣風似的驀然離開,留下一肚子的問號讓她默默咀嚼。

  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溫度還留在她唇上,兩人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兀自調整著失序的呼吸,受大雨包圍的車廂氣氛靜謐異常。

  梁豐艾感覺自己的臉正浮上騷動的紅潮,紊亂的呼吸一時半刻怕是無法平歇,她緩緩的抬起手,想要碰觸方才被吻過的真實,只是在半空中,她的手便被截握住,將目光落向自己手腕上的大手,嬌柔的雙眸釋放著她難掩的羞澀。

  他握住她手腕的手微微使力,將她往自己身邊靠近,她頓時屏住呼吸,不敢抬頭迎視他的目光。她的羞澀全然被他看在眼裡,他伸出手指輕撫過她染著紼紅的臉龐,微側著頭緩緩低下。他的呼吸帶著炙熱的溫度徐緩的拂上她的肌膚,她緊張的咬住自己的唇,害怕自己又會淪陷,只是原以為他的吻會落向她的唇,結果卻出乎她意料之外。

  他的頭倏地一偏,魅惑地吻上她的頸子,惹得她幾乎要失態的驚呼出聲、只得倉皇的躲在他懷裡,掩住脫口而出的聲音。

  褪去了方才的怒意,張沉潛帶著試探和溫柔吻著敏感的她,她緊張的閉上眼,反而更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吻正流連在她耳際、頸子,而他的手掌也開始探索的撫著她的軀體,一陣酥麻感油然而生,梁豐艾連忙抓住他的手制止,「別這樣……」她軟聲哀求。

  他霍然停下攻勢,但也只有一瞬間,下一秒,他熱切的吻上她的唇,堵住她所有抗拒。

  車廂裡,兩個濕漉漉的人影糾纏著,太多的情愫隨時就要滿溢。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們該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人不是嗎?怎麼會如此眷戀著彼此的貼近?她該狠狠推開這個嚴格又兇狠的男人的,偏偏她卻想要這麼任自己陷入他鑿出的萬丈深淵。

  鈴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在這時突兀的響起,兩具貼近的人體瞬間像是被炸彈轟下猛然彈開,花了大半的時間才找回理智,可要命的電話就像鎖命催魂一般不肯罷休,仍是固執的響個不停。

  許久,「喂,什麼事?」張沉潛率先回復鎮定的接了電話。

  「阿潛哥,你們在哪裡?不是找到小艾了,怎麼還沒到?」阿農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我媽煮了一大鍋姜湯要給小艾驅寒,你們快回來!」阿農全然不知道自己打斷了什麼,逕自催促著。

  「媽的,你以為我也會迷路嗎?知道了啦!」他火冒三丈的回完話,馬上掛了電話關機。

  早不打晚不打,就會挑這種時候打,淨壞他好事!剛剛進行到哪裡了?要繼續嗎?還是鳴金收兵?他煩躁的抓抓頭髮,最後決定發動車子回家去,要不然,阿農那個笨蛋一定會嚷著要去報警了。

  望著他一臉陰鬱,粱豐艾不安的問:「怎麼了?」

  噢,又這樣看他了,她不知道男人最受不了這種眼神嗎?

  「沒事。」張沉潛焦躁的說。

  一路上,他們都保持著沉默,他好幾次側著視線打量她,都湊巧捕捉到她狼狽躲避的目光,他心情大好的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精准的抓住她的,絲毫不讓她掙脫,於是兩個人就這麼較勁拉扯著。

  「不要掙扎,我在開車。」他命令道。

  「那就好好開,幹麼拉我的手?」她存心不順他的意大發嬌嗔。

  「你——給我乖乖的啦!」

  「你放手,放手啦……」

  又是一個緊急煞車,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的粱豐艾差貼撲上擋風玻璃,多虧張沉潛及時拉住她,這才沒釀成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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