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方蝶心 > 英式橙花 >


  沙芙娜突然又放緩語調,柔聲安撫地說:「乖,好好睡個覺,明天一定要殺他個措手不及,叫他不敢小看咱們臺北的嗆姑娘!」

  聽完好友的話,粱豐艾仿佛吃了顆定心丸般。

  對!如果她就這樣回去,實在太丟臉也太對不起老師了,況且在她還沒見識到台茶十八號的魅力之前,怎麼可以輕言放棄?她這人什麼不愛,就是愛面子。

  「哼,我決定不回臺北了。」抱緊被子,她信誓旦旦地宣告。

  一大清早,張沉潛有些意外地在飯廳看見梁豐艾,連忙擺出一臉淡漠神色。

  「怎麼,又錯過班車了嗎?」即使有些介意她昨晚的眼淚,他仍不忘冷嘲熱諷一番。

  「早啊,張少爺——」梁豐艾擦意拉長了音,飛快的回眸一掃,轉身來個相應不理。

  見狀,他佯裝恍然大悟,猛拍一記自己的額頭,「哎呀,我真是失禮,你可是從臺北來的嬌客,我竟然忘了親自送你去車站。失禮、失禮啊!」

  端來熟騰騰的菜,她重重往桌上一擱,皮笑肉不笑的說:「反正你失禮又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情。」纖細的柳眉微微一挑,轉身離開前還不忘冷哼一聲。

  咦,是吃錯什麼藥了?昨天還哭哭啼啼嚷著要回去的傢伙,現在竟然像只跟屁蟲似的跟在六嬸身邊打轉,那張犀利的小嘴還不時在六嬸耳邊親昵地咬耳朵,只見六嬸咧嘴哈哈大笑,顯然被她哄得開心異常,看得他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那丫頭是吃錯什麼藥了?」習慣性的皺起眉,他問著一旁的阿惜。

  「小艾小姐很熱心的說想幫忙,沒想到臺北來的小姐手藝還不錯,看,這桌豐盛的早餐幾乎都是她的傑作呢!」

  掃了一眼面前的菜肴,他輕蔑地回道:「幫忙?我看她是想找機會下毒吧!」

  「張少爺果然喜歡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不知何時,梁豐艾已經又端著另一盤菜靠近餐桌,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是啊,她是很想對這傢伙下毒,好讓他刻薄的嘴巴再也吐不出傷人的字眼,不過,前提是得先讓他交出台茶十八號。

  「快趁熱吃,小艾小姐一早就來廚房幫忙了呢!」未覺場面有異的六嬸開心招呼著。

  張沉潛一屁股坐上椅子喝粥,「打包好沒?」他冷冷的問。

  「打包?打包什麼東西?」她佯裝不解。

  抓過饅頭,把鮮炒的菜肴夾入,他沒好氣的提醒,「行李!你要滾回臺北的行李。」大口咬下饅頭,他挑釁地瞅著她。

  見狀,她也抓過一顆雪白的饅頭扒開缺口,一樣塞入豐盛的菜肴,「呵,誰說我要回臺北了?」她努力地張大嘴巴咬下。

  「什麼?你不回去了?為什麼?」張沉潛驚訝的忘了咀嚼。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沒為什麼啊!」她鄙夷的看他一眼,「嘴巴有東西不要說話,連這點餐桌禮儀都不知道。」梁豐艾把他昨天的話,原封不動的送回給他。

  他頓時無話可說。該死,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她不是昨晚哭著說要回臺北,為什麼又突然改變心意了?他糾著眉心,不停的反覆思索。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她開心地在心裡唱起勝利的歌曲,手上的饅頭嘗起來也異常美味。

  吃完豐盛的早餐,張沉潛還是理不出個頭緒。他得搞清楚這女人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難不成她以為死賴活賴就會讓他改變心意嗎?

  「你真的不回去?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他再次問道。

  聞言,她咧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回去?我都還沒住爽幹麼回去?」粱豐艾吐著舌頭,淘氣又挑釁的回道:「女人都是善變的,你習慣就好。」

  「媽的!」他怒火又被挑起了。忍住、忍住,他壓抑著脫口而出的不滿,甩頭往外走去。

  「張沉潛,你真是我看過最小氣的人了。」見他想要逃離戰場,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他百般忍耐的停下腳步,「小氣?我哪裡小氣讓你這位嬌客看不下去了?」他要真是小氣,早就跟她把一粒米、一口水的錢都算得仔仔細細,哪還容得她囂張。

  「你當然小氣,因為你的小氣,所以才急著要把我從這裡趕走,你怕我在這裡學會了各種關於紅茶的知識,一旦像我這樣的門外漢懂了茶,你這茶園主人就會失去優勢……」她滔滔不絕的細數著他罄竹難書的惡行。

  他不動的站著聆聽,半晌後,忍不住逸出輕笑。

  正在想著下一條罪狀的人倏地僵住,「你笑什麼?」他應該要臉色鐵青的,怎麼還笑得出來?

  「笑你蠢。」

  「啊,我哪裡蠢了?」又被罵蠢,這男人難道只會罵人這個嗎?

  「你實在錯得離譜,越多人懂茶對我越有利,如果他們懂茶,自然會知道臺灣紅茶是多麼的珍貴,而不是盲目以為外國進口的東西才是最好,越多人懂茶,張家茶園的台茶十八號就會越搶手,我不是怕你懂,而是討厭你們這些半調子。」要不是她站得遠,他還真想敲上她的腦袋,看看有沒有機會讓她茅塞頓開。

  「只要你願意教,我自然會拿出成績來讓你看,就算不是達人,也絕對不會只是個半調子。」

  「我吃飽了撐著啊?沒事幹麼教你?老頭子教你泡茶至少還有學費收,我收什麼?」

  「我也可以繳學費。」她可是誠心誠意的想學習耶!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是啊,繳了學費後,心情好的時候就來個幾天,心情不好就耍脾氣不來,像你這種三分鐘熱度的女人,我幹麼沒事找事做?又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

  梁豐艾飛快地跑到他面前,仰頭問道:「要不然你想怎樣才願意教我?」

  「當我的學生是要吃苦的。」他說得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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