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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叮鈴鈴……叮鈴鈴……」

  托著腮,手肘抵在桌面上,因為突然失去重心,沈逸嵐整個人差點撞上桌面。

  「呋,該死的電話,吵啥吵!」她不悅的皺了下眉。

  真累,她好像作了一場幾乎要叫人虛脫昏厥的夢,整個腦子脹得發疼。

  星期六的下午,應該是她穿上輕便服飾,到路易絲茶館悠閒喝著玫瑰伯爵茶的的時間,偏偏已經感冒的沈逸嵐卻得到辦公室來趕著要交的設計圖和模型。

  這全都是拜藍天這個超級爛客戶所賜。

  累極了想打個盹,但該死的電話卻不識相的對她窮追猛打,一邊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一邊沒好氣的道:「喂,我是沈逸嵐。」

  「沈逸嵐,你現在人在哪裡?還要多久時間才會到——」電話彼端一個高亢的女聲劈哩咱啦的發出猛烈攻擊,殺得沈逸嵐措手下及。

  她眉頭緊皺,稍稍把話筒挪移了數公分。

  「對不起,請問你哪位?」

  「啥?我哪位?你竟然膽敢問我哪位?沈逸嵐,我是你大學同學梁心,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傢伙,答應我的事情不會又想跳票了吧?」氣急敗壞的發出怒吼。

  梁心,沈逸嵐的大學同學,因為秉持良心事業,是以當仁不讓的當了四年班代,對於沈逸嵐這種老是落跑沒參加團體活動的人,正是她極力想要感化的對象,即便畢業多年她的目標依舊沒變,而沈逸嵐的性子也依然不合群。

  「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今天晚上的系友餐會?你昨天在電話裡不是還信誓旦旦的答應我今天會來參加嗎?快點出現,你每年老是缺席,今年絕對不准你再失蹤!」梁心恐嚇的說著。

  昨天?梁心所謂的昨天那通電話,該不會是指她已經癱瘓在床上,進入半彌留狀態的那通電話吧?

  唉唷,天可憐見,她不是存心要忘記的,只是一個瀕臨陣亡的人會對著電話胡說八道些什麼,有時候還真不是當事人可以掌控的。

  好啦好啦,被這麼死勁兒的嚇斥,好像隱隱約約有那麼一段記憶,腦袋還渾渾噩噩的沈逸嵐連忙抓過一旁的小時鐘,瞪大眼睛瞧了瞧,該死!都已經超過六點半了,難怪這女人會這麼氣急敗壞的抓狂。

  「找現在正要出發,馬上到,馬上到。」

  掛了電話,她拍拍下靈光的腦袋,出發前先吞了顆感冒藥,再胡亂把桌上東西掃進包包裡,匆匆忙忙的離開辦公室。

  第四章

  她和項君睿的愛情一度是系上的美麗佳話,所以他們分手時當然也成了茶餘飯後的話題,或許是鴕鳥心態想要遺忘過往,因此這些年來她總是鮮少和同學有任何聯繫,要不是梁心從一個月前就這樣緊迫盯人要她非參加不可,要不然今年的系友餐會,她還是會刻意錯過。

  在前往餐會會場的路上,沈逸嵐坐在計程車裡想著,梁心打來催促電話前的那個昔日夢境,此刻終於在她心裡悠悠浮現所有故事。

  她又夢見自己和項君散的過往,而這樣的回憶已經不知道是近來這陣子的第幾次了,這不是個好現象,沈逸嵐心裡直覺的下結論。

  用現實對照著夢境裡的自己,那時候的他們多甜蜜,呵,如今竟是孑然一身。

  遺憾的是,化不開的心結依舊梗在那兒……

  驀然,回憶讓她紅了眼眶,下一秒卻又倔強的逼迫自己鎮定,無言低歎一聲,只是一場夢,何必傷感?

  一定是最近太多工作壓在身上急待消化,腦子才會這樣胡思亂想,她掏出口袋裡的絲巾,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等著面對待會鐵定會拔尖嗓門教訓她的粱心。

  下了計程車匆匆走進會場,果然,梁心醒目的身影就這樣杵在入口,板著一張殺氣騰騰的臉,好不容易看見丁沈逸嵐,緊繃的面容總算稍稍放鬆,迎上前來劈頭就嚷,「你唷,沒看過這麼大牌又難纏的同學。」

  「天地良心,我真的忙到昏天暗地,絕對不是存心下來,喏,為了你一通電話,現在還不是撇下工作風塵僕僕趕來。」

  「什麼一通!是好幾通,我打了一個月欸。每年系友餐會都是我們班出席率最差,品齊學長已經出言恐嚇我,今年我們班的出席率若是還低迷不振,就要把我給殺頭。」她唱作俱佳的豎起手刀往自己脖子一抹。

  不過沈逸嵐也只能說地——活該!

  天底下有那麼多建築公司、私人事務所,梁心什麼地方不去,偏偏跑到品齊學長的麾下賣命,不只在工作上被命令,就連學長擔任建築系系友會會長,她也得這樣跟著瞎忙,這不是活該是什麼?

  「快進去,你是我們班最後一個了。」

  「最後一個?」她詫異的問。

  梁心抬起驕傲的臉孔,十分得意的點點頭,「沒錯,在我的強力運作下,扣除不在臺灣的人之外,我們班全部到齊,算你們還有點良心。」

  天啊,沈逸嵐不禁要對她甘拜下風,因為也只有梁心能夠這樣號召大家。

  她們一起走進會場才聊了幾句,梁心又去忙了,沈逸嵐看了看現場,生疏的面孔和熟稔的臉各占一半,畢竟是建築系的系友餐會,撇開學校這層關係不談,或多或少在工作領域都碰過頭、聽過名字。

  只是,她向來不喜歡這樣的社交場合,總覺得跟人周旋比面對那些直線、橫線的設計圖還難。

  「沈逸嵐呀沈逸嵐,捱過一個小時你就可以獲得解放了。」啜飲著手中的香臏,她低聲對著自己安慰。

  她百無聊賴的躲在角落,偶爾不小心碰見熟人就勉強寒暄一個幾句,遇見不熟的人更好,一笑而過。

  只是從她面前離開後的耳語,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冷不防的插入她的胸口,把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欸,是沈逸嵐,她竟然來了。」壓低音量的嚷。

  「你是說當年跟君數學長談戀愛的沈逸嵐?」偷偷睞去一眼打量。

  「早分手了啦,聽說很多年嘍!」

  「啥,當初愛得轟轟烈烈,怎麼最後還是分手了。」

  「君數學長聽說去當了飛行員。」

  「飛行員生活多采多姿,身邊又有一堆空姐,會分手一點也不意外。」

  看吧,她和項君數的戀情未果又再度成了話題,只是那些自以為是的評論聽在當事人耳裡實在顯得諷刺。

  「煩!」她實在討厭被這麼指指點點的,索性躲個徹底,高舉著杯子兀自喝個痛快,完全忘了自己感冒還沒好。

  香檳適合慶祝,只是,她今天手中的香檳是在慶祝什麼?她的孤獨嗎?

  厭煩之餘,她換了杯威士忌,然後默默品味著這濃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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