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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半晌,他也跟著鑽進帳柵裡。

  還沒來得及躺下,沙芙娜的腳已經掃了過來,橫在他們之間。

  呿,又是腳,這個女人怎麼那麼喜歡拿自己的腳當武器?

  「腿不長,就不要這樣自曝其短。」他冷冷的說。

  毫不掩飾她的凜凜殺氣,沙芙娜惡狠狠的撂下狠話,「我警告你喔!」

  「行,我讓你警告。」他一屁股坐下,好整以暇的等待著。

  「帳棚所屬範圍一分為二,這邊是我的,那邊是你的,咱們誰也不許侵犯對方的地盤,」不知打哪來的一根樹枝飛快的橫在他們之間,「喏,這就是界線,楚河漢界不許跨越。」

  「隨便你。」他和衣躺了下來。

  「誰敢破壞規矩,那就……」

  「那就祈禱臺灣黑熊來把這傢伙叼走吧!」他以一派悠閒的口吻吐出嚇死人的話。

  「臺灣黑熊?你說這裡會有黑熊出沒?那不是在動物園才有的玩意兒嗎?」沙芙娜頓時心驚膽跳。

  「原始山區有很多保育動物,臺灣黑熊數量減少不代表已經絕跡,畢竟這是它的地盤,難保它不會到這兒來,我們畢竟只是擅闖者,所以請搞清楚主客關係,黑熊會在動物園出現是因為人類的自以為是,事實上大自然才是他們真正的家。」瞿易修為黑熊發出正義之聲。

  黑熊……她該不會要在這種地方遇上黑熊吧?揪著忐忑的心,沙芙娜開始不安了起來。

  她不愛動物,一點都不喜歡,別來!黑熊別來啊!

  惴惴不安的躺在帳棚裡,兩人有志一同的背對對方,帳棚裡只聽聞兩人的呼吸聲,外頭山間的晚風幾度吹得帳棚搖晃,搞得膽小的沙芙娜草木皆兵,一雙眼開開闔闔,就伯帳棚外會冷不防的冒出一隻龐然大物,把委屈又無辜的她給拆解人腹。

  揪緊衣襟,不讓山裡的寒冷侵襲自己,她全身縮得像只小蝦米。

  累,真的很累,她的腳酸到近乎麻痹,身子也冷得發顫,臺北的家讓她異常想念,偏偏此時的時間卻是過得格外緩慢。

  不知寧靜了多久,「睡了嗎?」瞿易修出聲問。

  「嗯。」不置可否的應了聲,帶點埋怨和無奈。

  「沒想過要學游泳?」

  「學不會,」因為老是學不會,所以她像貓一樣,益發的害怕和討厭水。

  「想不透。」

  「什麼東西想不透?」

  她才想不透呢,為什麼好瑞端的要接這種爛攤子?為什麼好瑞端的她得睡在這種荒郊野嶺?為什麼好端端的會惹了一身麻煩?為什麼、為什麼……

  她開始後悔簽了那什麼工作保障契約,然後把自己給逼進死胡同。

  「為什麼你落水的時候不掙扎?」

  「嗯,我也不知道,可是……掙扎有用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掙扎,可能是怕極了,連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都喪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自己,會連揮舞四肢都辦不到!

  她曾經想要克服,可是越是勉強卻發現情況越發嚴重,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極度恐懼。

  「小時後落水過?」

  「沒有,純粹是不會游泳、不愛游泳、不喜歡游泳,潛意識的一種抗拒。」

  「真像一隻貓。」他說,兀自玩味的想著像貓的女人。

  「嗄?」

  他換了個話題,「她叫芃芃?」

  動動身子,她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

  回想起第一次進入路易絲茶館的插曲,「第一次到路易絲茶館,我聽到你們都這樣喊她,而且半夜她幫我開門時便很大方的自我介紹了,這點,她比你這個媽媽好多了。」最後仍不忘揶揄這驕傲的女人。

  鼻子發出一聲冷哼,心裡不住的詛咒這個可惡的男人。

  「芃芃真的是你的女兒?她……幾歲了?」

  沙芙娜肯定的出聲捍衛,「當然是!她當然是我女兒,而且是亭亭玉立的十五歲。」

  嚇死你,嚇死你!聽聞她有個十五歲女兒而嚇死的男人不在少數,多一個瞿易修也沒差。

  芃芃是她的寶貝,她打從心裡要保護的人。

  「他父親呢?」

  「不知道。」說得似是篤定卻又模棱兩可。

  瞿易修翻過身子發出憲宰聲響,無言的望著嬌小的身子。

  「你還掛念嗎?」

  「掛念?掛念誰?」

  「芃芃的父親。」

  沙芙娜聞言,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掛念?有啥好掛念的?不知怎麼的,她就是覺得想笑,忍不住悶著頭哈哈大笑起來。

  忽地,瞿易修撐起身子望了過去,「你笑什麼?」表情十足不悅。

  正在揩著眼淚的她忽地斂去笑容,警告的瞪了一眼,「欸,不要跨越界線。」她提醒他注意腳邊的樹枝。

  那模樣仿佛在告誡他,若是膽敢越雷池一步,鐵定要他付出性命當作代價。

  瞿易修不滿的掃她一眼,旋即又倒過身去。

  然而一思及她心裡有可能還懷念著某個男人,便不是滋味了起來,胸口好像漲滿了什麼似的不爽,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個遺棄她們母女的傢伙抓過來狠狠揍一頓痛快。

  「哈啾!」沙芙娜打了一個噴嚏。

  「是不是會冷?」

  「才沒有。」她倔強的縮著身體,揉揉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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