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梵朵 > 當狂妄遇上慈悲 >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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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了心思,伸個懶腰,起了身地踱到外面的花草徑上,沒走多遠,便驚訝地發現前廳的大樹下有個男人正靠在那邊——「這是誰呀?睡得真沉!」素練輕聲緩步地走過去,在離他不到一尺的地方蹲下身,把他瞧個仔細。 突然間,他動了一下,口裡發出語意不清的語句。 作夢了?!?!孩不該叫醒他呢?素練如此想著。 「芙影——芙影——」這陌生男子的囈語愈來愈清晰,也愈來愈強烈,「芙影——我們來主再聚——」 「喂——喂,醒醒吧!」素練看著他額頭上的青筋,便曉得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於是毫不猶豫伸出手,拍拍他的肩頭。 「芙影——別走!」一個倏地,素練就被這男子拉倒在他懷裡,錯愕的她還感覺到他的顫抖與啜泣。 , 二十六歲的她,從未看過這樣傷痛的男性。他口中的芙影該是讓他如此哭泣的原因吧! 尤其那句「來生再聚」,是什麼樣的愛能夠強烈到來生繼續?又是什麼樣的情會無望到沒有路行?素練不能理解,但她卻被眼前的男子感動得無法言語。 「別哭,別哭,既然是夢就會醒。」素練出了聲,試圓安慰著這位「癡情男子」。 「你是誰?!」這男子似乎是一棒子下去,全醒了,慌忙地推開素練,滿頭霧水地問著第一句。 「我——我——」素練頓時一臉尷尬,滿臉通紅。 「這是怎麼回事?!」他又問了第二句。 怎麼才剛打個盹,一醒來就混身濕透,還讓個陌生女子調戲?對女人一向戒備森嚴的俞驥眼光閃著懷疑。 「是——是你睡得太沉了,那——剛剛有下場大雨,然後你又作個噩夢——這突然間你誤把我當成你女朋友,還哭得很傷心呢!」素練試著把事情解釋得清楚一點。 真的?!俞驥心中暗自一驚,立刻用手撫著臉上的淚滴,他微蹙著眉,然後冷冷地說:「這是雨水,不是淚水!」 其實他的謊說得太牽強!只不過為了保全一點他大男人的尊嚴,他絕不能讓一個夢來扯他的後腿,雖然他的心依舊卡在方才哀痛欲絕的情境裡面。 「你還好吧!」眼光閃著同情的素練問著。 「全身都濕成這樣,會好嗎?」俞驥站起身,看著自己最喜歡的義大利名牌縐成一團,不禁氣惱起來。 失戀的人都是這樣吧!一出口就是火氣。素練轉著眼波,暗自低語著。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住在這裡呀!」 「你住這裡?!」俞驥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牽動著他那似笑非笑的嘴角說著:「你該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才跑到這破陋又荒涼的農場隱居吧!」 在俞驥的觀念裡,會留在鄉下耕作的不是粗壯如牛的婦女,便是毫無工作機會的農夫農婦,但眼前的這個女孩怎麼看都不像是走不進都會的女性,會選擇來這嫋,鐵定是被人拋棄而來此自我反省。 對女人一向評價不高的俞驥,言詞之間不是嘲弄就是揶揄,唯一例外的,就是方才夢境中的芙影。 強掩下震撼激動的心緒,俞驥對自己夢境中的執著深情不敢相信,或許是夢,才會荒謬得教人身不由己,連對女人都是出乎意料的呵護關心,這要讓他的死黨林薰修知道,鐵定笑破肚皮。 但,俞驥的一番話卻沒激起素練的怒氣,反倒以更同情的眼光望著蹙著眉的俞驥,「你當真是受了刺激呀?其實失戀也沒什麼了不起嘛!犯不著以露宿街頭、風吹雨打地來折磨自己。」素練小心翼翼地說著安慰的話語。 「你說的是什麼跟什麼東西啊!」聽著素練沒頭沒腦的一句,俞驥的眉頭更緊了,「誰失戀啦!」 「你呀——」素練此話一出就知道錯了,這男人會這麼說就表示他是好面子的人,而她實在不該挑起他不願再提的挫折。 「喔,抱歉,我——」素練急於想彌補她的直率。 「算了、算了,我沒空和你聊這些沒營養的話題。」俞驥揮了揮手,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對了,既然你住在這裡,應該知道誰是主人吧!」 原來他也是沖著這塊土地來的?!這陣子以來,這句「找主人」的話語已經教素練聽得煩不勝煩了,為了阻斷這些人的囉唆與糾纏,她一律以「不清楚」來搪塞,畢竟,這也不算謊言,因為尚未尋到另一半的她,依舊沒有完全的自主權來處理這個農場。其實,母親的苦心還是對的,至少這種難題要留到另一個男人出現與她共同面對、抗拒。 只是真能懂她的男人似乎縹緲難尋!「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俞驥急切地催著。 素練聳聳肩,感慨地回答著:「不清楚。」 「早說嘛!浪費我的時間。 」口氣裡帶點失望,但俞驥仍是高傲不屑的大步邁開,頭也不回地逕自朝度假村的方向走去。 「這個人還真病得不輕哪!」看著俞驥的冷漠無理,素練以遺憾代替了憤怒,因為她深知,像他這樣孤傲的人是看不見內在心靈的,如同無視心中的那口清泉!可以甘美、可以沁脾的清泉,反而盲目追求著外面污染、枯竭的溪水,是可惜、是可悲,是現代人「面目可憎」而不自知的可憐。 而她疏素練不會再對個可憐人發怒或辱駡,因為她深知快樂的自己真的是幸運。 至於號稱有「幸運之神」的俞驥,此刻卻沉溺在「與幸運迎面錯過」的沮喪情境裡。 「俞驥,你有心事?」自那天俞驥淋得一身濕回來後,他的煙就抽得更凶、更猛了。看在林薰修的眼中,好強的俞驥從未有過如此深沉憂鬱的面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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