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梵朵 > 當狂妄遇上慈悲 >


  「臭婆娘——你又想幹嘛?!?!」

  「臭婆娘,憑什麼多管閒事?!」

  「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這是你們中土傳來的規矩呀!」

  「我警告你,再不滾,待我一有力氣,非把你的臉畫個過癮——」……

  「求求你,不要管我行不行?!」

  「看一個人殘廢無能、半死不活的很有趣嗎?你的盲修瞎煉只會教我更痛不欲生——」這一路嘮嘮叨叨地,終於在芙影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吸中來到這個山洞裡。「賀蘭震,閉嘴行不行?!?!」芙影忍不住破口大駡。

  想不到她李芙影平常連句氣話都不說一句的,今天卻為了頭頑固的蠻牛仔失了矜貴,動了怒氣。

  「我還以為你是聾子呢!」賀蘭震儘管額頭冒著冷汗,仍不忘與她唇舌交戰。「你是不是想嘗嘗用烏屎做成的止痛丸引」芙影故意笑得邪惡點。

  「你敢?!」一道淩利的殺氣自賀蘭震的眼睛射出。

  「為何不敢引就憑你現在的狼狽樣能奈我何?只不過是任我宰割罷了!」

  芙影行醫無數,看過各式難纏的病人,而通常她都是和顏悅色、溫柔親切,但是對於這種一心求死的人,她只好見招拆招,只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而今,對付這個賀蘭震,她這一向溫婉的大唐公主也只好暫時扮成母夜叉了。

  此等仁心醫德,真是天下少有呵!

  不過,賀蘭震卻不如此認為,他只是氣急敗壞的直說倒楣,先是中了回族庫拉氏的毒箭,不但新娘沒娶到,還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再者就是碰上這個好管閒事的蠢女人,讓他「你到底要怎樣?!」賀蘭震臉紅脖子粗地吼著。

  「你說呢?」芙影掏出了那柄方才賀蘭震自盡用的匕首,拿在手中亮一亮。

  「別以為這樣嚇得了我!」他冷哼幾聲,隨即驕傲地仰起頭,說:「要殺要剮,我絕不吭聲。」

  「那我就不客氣囉。」話才落地,芙影便皋高了手中的短匕,朝著賀蘭震那腫脹發黑的雙腿畫去。

  刹那間,賀蘭震幾乎悶厥!

  而就在他漸次虛脫、視線朦朧之前,他看見了芙影正俯下身子,毫不避諱、毫無嫌惡地以那朱紅豐潤的唇,吸出他腿內瘀積不退的毒血。

  「不要——不要——」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女子,竟不顧名節輿危險為他療傷,昏迷前的那一刹那,賀蘭震跌入了無法言喻的震撼之間。

  第二章

  夜闌人靜!

  只有那清脆的蛙嗚、潺潺的山泉仍聒噪不停地在賀蘭震久久不能成眠的夜裡。

  昏迷前的那一幕,就像團火簇,燒顫了他內心某處早已麻痹的感受。那亮光,照亮了他從未注意過的地方,那熱度,至今猶在他的心口冒著煙、暖和著他。

  他是不是中毒過深了?!?!否則沒理由一些他自小到大,未曾見過的陌生感覺竟在一瞬間全湧向了他。

  單調如他、單純如他、單一如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面對、何從化解。

  他只知道,一定是那多管閒事的李芙影惹的禍!「唉!女人真是禍水——」無奈的他,蒙起了頭,強迫自己入眠。

  而另一處,在「芙蓉園」的李芙影卻仍是秉燭夜讀,專心仔細地在研究化解黑蛛毒的秘方。「公主,怎麼還不就寢呢?」銀兒又沏來一盅茶。

  「你先睡吧!」芙影仍目不轉睛地盯著醫書。

  「究竟是什麼病?讓公主您如此耗費心神?」

  「是一種西域劇毒。」

  「毒?!?!一銀兒愣了一下,說:「這村落有人下毒嗎?我怎麼不知道?」銀兒一向替芙影掌理藥方,而每回芙影為人診脈開方後,銀兒就會再抄一份,以備複診之用,而當然賀蘭震的毒傷是不在她的單子上面的。

  「是今天我去山裡采藥碰上的。唉!這下毒的人真是狠,把箭抹上黑蛛毒再射進人體裡面,屆時毒性一發,便通體腫脹,而且奇癢難忍、奇痛難挨,如此三天二夜,方會氣斷。」芙影不愧是個天才,不消多時,已能摸出黑蛛毒的特性症狀。

  「那不是教人生不如死嗎?這麼殘酷。」銀兒一臉驚愕,又說:「那毒危不危險?公主您。」

  「我是百毒不侵的——」芙影知道銀兒是擔心她的安危,就輕鬆地展個笑靨。

  「可是那個人是被仇家追殺的,萬一要是被人發現了,那公主不就被牽連,我看明兒個再找李沅毓護衛一同上山吧!」

  芙影放下了書籍,抬起頭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要是不妥,咱們再調些侍從士兵隨行,您看如何?」銀兒又出個主意。

  「不了,」芙影站起身,踱步到窗口,說著:「明天就我一個人去便成。」「為什麼?平常公主都會要銀兒前去的呀!」

  「因為——因為我是百毒不侵,可是你們不是啊!」

  就這一句,搪塞了銀兒的疑惑。

  而事實上,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李芙影不願教賀蘭震的身分曝了光,以免日後稍有疏漏,讓慕容諾曷缽知道了,那她李芙影縱有滿腹才學、萬種理由都交代不過去。再說,她一個人單獨行動也比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她可不想在醫好賀蘭震之後,才又看他被人砍死,枉費她的一片苦心。

  就這樣,一連三天,芙影都備妥糧食、飲水單獨上山為賀蘭震敷藥。

  「喂,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呀?盡塗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有用嗎?」賀蘭震一開口總是這樣,明明有一肚子的感激,卻半分也說不出口。

  「死馬當活馬醫囉!」這些天來,芙影早就習慣賀蘭震的挑釁,性情溫和的她根本不會在意,只不過一種身分的轉換不由得讓她多了些玩心,嘗試著身為弘化公主以往不能說、不能做、不能想的新奇。

  就如同她老愛逗弄冷若冰山又驕傲的賀蘭震。

  其實賀蘭震對她而言是特別的,因為芙影天生的貴族身分,只有阿諛奉承的人,沒有真心批評的言論,她一直有個「平凡」的想法,就是有天能真正體驗一下「平凡」的滋味,不論好壞,都是珍貴。

  或許,這才是她隻身來為賀蘭震療傷的真正用心吧!

  「你成天吃飽沒事幹嗎?」其實賀蘭震是想說: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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