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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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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兒?!」若薔像是被電了一下。 「喔,就是老爺的妻子,這間屋子的女主人呀……不過,我們都習慣叫她茱兒小姐,就算是她已經八十好幾了,我還是改不了口。」 「對呀,我怎麼會忘了,他已經娶了茱兒。」她喃喃自語著。 「你也知道我們小姐呀?」 「她,她是在法國學服裝設計的。」若薔回想著夢中的事。 「對呀,她在當時可是小有名氣呢,只不過,後來不知是什麼原因,她放棄了在那裡的事業,回到德貝來定居,但她也不後悔,因為,我們老爺疼她疼得要命,兩夫妻整天黏在一起,那恩愛的模樣真是羨煞了我們一幫子人呢!」 聽著老傭人敘述著這對夫妻相愛的情形,照理說,她該為之欣羡可喜的,但,她沒有,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快要窒息,連心,都不自覺地酸了起…… 「不過,世上總是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他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生下一子半女的……還好是夫妻倆也很釋懷,就把孤兒院的孩子全當成自己的小孩,而這些孩子們還挺爭氣的,長大後都願意繼續挑起這些慈善活動的重責大任……」傭人繼續說著。 「我能看看他們的照片嗎?」若薔突然這麼想著。 「可以呀。」女傭話一說,就順手揭起了在樓梯邊牆上的一塊白布,而出現的,是一幅巨大的油畫人像。 「這是老爺請人給他們兩夫妻畫的。」女傭解釋著:「瞧,他多有心哪!」 若薔不吭氣,她只是直直地看著畫中那對恩愛夫妻,男人脈脈含情地握著女人的纖手,而女人則是滿臉的幸福倚在他的胸懷裡,好個溫馨唯美的畫面,好個令人動容的愛情……既然這樣,她沈若薔為何還坐在這裡?! 白薔薇的痛與愛,早成過去,而她沈若薔憑什麼來叨擾這對恩愛的夫妻?是要討個公道?還是討個依歐裡斯永遠不變的心? 夠了,他畢竟記得送來九十九朵薔薇聊表心意,聊表著他仍記得曾經愛過一位叫做白薔薇的女子…… 「時候不早了,我該告辭了。」若薔覺得是該離開了。 「怎麼?你不等了。」 「不了,請代我向老先生及茱兒小姐致意。」 「你不知道嗎?! 」女傭話中有異。 「知道什麼?」 「茱兒小姐一年前就死了,老爺還為此傷心得心臟病發了好幾次呢!」 「茱兒死了?!」若薔顯得有些震驚。 「從那時候起,老爺的身體就差了,剛剛就是因為他心臟病突發,才讓人送去醫院急救……」 「他心臟病發?!」若薔楞得瞪大了眼睛。 「是啊!所以,我們裡歐少爺才會趕去醫院的呀!」不過,女傭的話,若薔根本沒仔細聽,她此刻的心思裡,全是要見他最後一面的衝動。 所以,沒等女傭的話說完,若薔便問著她醫院地址,火速地奔赴醫院去。 等我,千萬要等我。沈若薔在心中呐喊不停。 中午時分,該是大家用餐的時刻。 可是,在醫院的急診室外,卻擠滿了許許多多的人。他們皆是孤兒院出來的男女。 所有的人都神情哀淒,有的掩面啜泣、有的頻頻拭淚,而他們全都安靜地圍成一圈,圍在病床上那位老人家的周圍。 「爺爺……」裡歐握著老人家的手,眼眶蓄滿淚水。 他也在這裡?!剛才到達醫院沖進病房的若薔,在人群的最外圍中,看見了裡歐的身影。她屏著氣,安靜地聽著這房內的動靜。 「傻孩子,我已經九十好幾了,夠了……」老人家擠出微笑說著。 「爺爺,可是我們捨不得你呀!」有人哭著說。 「可是,我不想讓你們的茱兒奶奶等太久,她一個人會寂寞的。」 好個情深意重的依歐裡斯,至今還掛念著妻子的心情……若薔的心揪了起來,但,不知道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 原來,有情、有緣,才能真正在一起,而白薔薇的遺憾,就是上天只給她熱情,卻不給她圓夢的機會。她與他,永遠在捉迷藏的遊戲裡不能自己,只能終其一生,這樣嘔心瀝血地活下去……不,嘔心瀝血的也只有白薔薇一人而已,畢竟,他還有茱兒,他最後還是在飄泊過後,回到了茱兒的懷裡。 而這樣的結果不好嗎?!若薔想,至少,他的痛沒那麼多。而這麼深的創痛,其實只要白薔薇一個人承受就夠了,何必再讓其他人牽涉其中?! 「孩子,」老人家說話了,對裡歐說著:「今後,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你是基金會的總執行長,關於薔薇園的運作,就全由你決定了……」 「爺爺,我會的,你放心吧!」裡歐的神色肅穆不已。 「能重建薔薇園,一直是我的心願,雖然,早已沒有任何意義……」老人家說著說著,眼角滲下了淚滴。 「怎麼會沒意義呢?我打算將薔薇園在日後規劃出一個圖書館與社區活動中心,讓伊姆鎮的人,永遠都會記得白薔薇與莫頓子爵的事蹟。」裡歐這席話,挑起了沈若薔極為強大的震撼。 「唉……其實,記不記得已不要緊,我只希望,她這一世,能真正找到屬於她的愛情。」 「她是誰?」裡歐不明所以。但,一旁的沈若薔卻想尖叫出聲…… 「其實……我很想再見她一面……」老人家有遺憾的語氣。 「是誰?!我去找她來……」裡歐插著嘴。 「不用了……我跟她的緣分,應該早在七十年前就斷了。不再見她,就是不讓她再想起以往的傷心事……」 這就是他不跟我說明白的主因嗎?!突然間,若薔懂了,並且為著他的體貼動容不已……突然間,她想擠上前去。 「爺爺……」而就在若薔還在猶豫時,就聽見了所有人的叫喊聲音。 老人家沒動靜了。 「不,不會的……」沈若薔猛受衝擊,頻頻在心中喊著。 「醫生……快,快……」突然間,大家亂成一圈。 而若薔這時卻讓人給擠出房外去…… 而等她好不容易擠到了裡面,正想沖到病床前時,卻愕然發現,醫生木然地站在床邊,而一旁的心電圖,已成了平行的一直線…… 我跟她的緣分,應該早在七十年前就斷了!突然間,沈若薔在嗡嗡作響的耳中,一直重複著他的這句臨終遺言…… 沈若薔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 她走進了一座咖啡館,叫了杯咖啡,就這麼一路坐到天黑。 這麼唐突的故事,這麼荒謬的結果,而這就是她此行唯一的收穫?! 「我是白薔薇又如何?!他是依歐裡斯又如何?!為什麼要這樣再一次地折磨我……」若薔平復不了內心的激動,頻頻喃喃自語著。 再度打開那只懷錶,映入眼簾的,是催著她該上路的時刻。 「或許……這就是要我死心地嫁給徐徹、要我死心地走進禮堂,要我,要我別再想著所謂『愛』或『不愛』的不同……」 那,裡歐呢?!這節骨眼,她想起了他,想起了此番一走,她與他就永遠也無法再見時,心中不禁抽痛。 「永遠是很長的,而我會一直等你……哼,多天真的白薔薇呀,難道沒人告訴你,這世上沒有永遠的事情嗎?」而沈若薔想,她不會對任何人說出這樣的承諾,因為她根本不相信。 既然如此,那此刻她還猶豫什麼?矛盾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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