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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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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無欲無求,心中頓時坦蕩起來,連迎面吹拂的風都飄來梔子花香,挑動著我微閉的眼眸——看哪看哪!或許又會是幅可以入畫的景象。 這一看,真是糗到黑龍江了!!竟渾然不覺離自己五步遠的距離就站著一個人,而且還是昨日月眉湖畔被自己偷窺甚久的那個人。 難不成是因果報應?!才隔一日,就換他把我看個仔細!「你一直站在那裡?!」我尷尬地問著。 他不發一詔地點著頭,神情肅穆沒有絲毫嘲笑的意味,突然間,我感激莫名。 對於一位不速之客,他的表現卻寬厚得令人感動,甚至沒問半句該有的問題,仿佛他早已看出我的難處,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兒,不敢驚擾我半分。 「我想我該走了——」我說著。 「雪凝——雪凝,我知道你躲起來了,你的勇敢到哪裡去啦——」門外是一陣喧嚷,俞善謙竟找到這兒來了。 我又是困窘得滿臉通紅,只得無奈地看著他,希望他能理解我告了辭卻遲遲不走的苦衷。 他,若有所思地聽著門外會善謙的呼喊,繼而又看著我,以震懾我的溫柔,「進來喝杯茶吧!」他說。 或許是他的和善,也或許是我的好奇,使我毫不考慮地隨他穿過花園,進了客廳。 這房子算是老舊的了,卻在主人的巧思品味下呈現出古樸素雅的風貌,尤其是懸掛於客廳中的一幅油畫,更牢牢地抓住了我的目光。 「這是穆穎的新作品啊!」我看著畫的落款處,知曉了這幅畫的作者。 「你知道穆穎?!」他的語氣有些不信,「他只不過是個教書匠,沒啥名氣。」 「我看的是畫又不是名氣——」我要澄清我不是個為了附庸風雅而崇拜名人的無知女性。 「你懂畫?!」他又是副疑惑的表情。 「懂不懂又如何?藝術本來就是很主觀的,一切但憑看畫者的感覺作主,對味了就好,不對味,就是技巧再好也無濟於事。」這就如同我季雪凝的性子,不造作、不矯飾,全由感覺牽引。 「那——你喜歡穆穎的作品嗎?」他倒是好奇的口吻。 「嗯——很難說,是一種錯綜複雜的喜歡——」我試圖把我的想法說明白些,「他的技法是無庸置疑的,尤其是油畫更甚水墨一籌,但是,他的畫太過苦澀、太過拘謹,似乎是一份被五花大綁的感情,只能悄悄宣洩,卻無法盡興,或許是我對畫的感覺太過苛求,我喜歡他『欲語還休』式的表現方法,卻又埋怨他不夠勇敢的蒲灑。你呢?」我好奇地問著。 「我?!」他異樣的神情中,露著我不太明白的笑容,說:「我是沒資格評論的。」仍是生硬呆板的口氣。 想必他對畫是不甚瞭解,而我也不太好再追問著他的感覺,畢竟這年頭,男人還是挺愛面子的,光從他聽完我那番評論之後的臉色,我就心裡有數了。 「你家很有味道。」我轉移話題說著。 「只可惜再住也不久了——」他的口吻有些依依。 真是的!老是挑到人家的痛處。我暗白數落自己。 我不敢再多開口,只是歉疚地看著他。 沒想到他卻笑了起來,神情輕鬆地說:「我要搬到素有十裡洋場之稱的上海。」 「真的?!」不知怎麼地,我心頭竟起了隱隱約約的失落。 「你很有繪畫的天分,有沒有想過要進美術系?」他遞給我一杯茶,親切和藹卻有一絲靦腆。 「我正準備報考南開呢!」我反倒輕鬆地回著。 「南開?!為什麼不去北平中央大學呢?北京一向是文化藝術彙集之處,而中央大學又有徐悲鴻這當代大師的教導,應該是學美術最好的選擇。」他一副老學究的神情。 「這我也知道,只不過我掛心我爹,不想離家太遠。」我有些意外他竟對美術教育也有認識。 「還是掛念著門外的那位男孩?」他順口地說著。 這一提,倒教我想起了俞善謙,不知他現在是否死心離開了。想來也好笑,一轉眼間,我竟把他完全丟到腦後,由此可見,我對他的感情似乎沒有想像中的濃烈,至少,比不上一幅穆穎的畫和一位略顯木訥的陌生男子。 他的話,我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畢竟對俞善謙,我是沒資格去說掛不掛念。 一直到我告辭離去,他始終沒告訴我他的姓名,當然我也不敢貿然問起,這點矜持我還是有的,想是萍水相逢又何必互留姓名,再相見或許是遙遙無期,既然他無心再結友誼,我也只有笑笑離去。 第二章 這是場別開生面的畢業晚會。 舞臺上是一曲接一曲的浪漫,舞臺下是笑鬧喧嘩的年輕。這麼別具意義的夜晚,竟然嗅不出任何依依之情,只有我,是說不出的孤寂,仿佛今晚起,這無憂燦爛的日子已被隔離在九點的鐘聲裡,跨不出界線地看著我的腳步離去。 「雪凝——」曉茵清脆悅耳地叫喚著我。 「嘿,你們來啦!」我仍一副無其事的自然,向前幾天又和好的俞善謙及曉茵打招呼。 我雖不明白俞善謙的用意,但我以稱許的眼光支持他的回心轉意,或許那天,他只是一時情迷。 「雪凝,告訴你一件事,善謙答應我不去北平了,他要留在天津考南開大學——」曉茵的眼中閃著光芒,「真是太好了,往後咱們超級四人組又可在一塊兒,醒仁也說要留在天津才好充當我的服裝顧問呢!」她的神情不知是天真還是得意,前陣子我覺得趙醒仁愈來愈有志在必得的行徑。 「是嗎?」我心不在焉地說著,對於往後,我著實不敢期望會如同往日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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