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梵朵 > 是誰撿到高跟鞋 | 上頁 下頁 |
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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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好想他。想他的悲、想他的怒、想他的笑,更想他與她共度的纏綿恩愛……她真的好想他,尤其,在飄著大雪的夜。 「棣心,你好嗎?你現在在做什麼呢?你——想我嗎?」她總是這麼問著。 「是的,我好想你,日夜不分地想你啊。」在另一個國度的夜晚,嚴棣心聲聲的呼喚著。在搭機來美國的前一刻,他還盼著能再見繽葵一面的,然而,她還是沒有出現。棣音說,繽葵在他赴美後的第三天,就回去搬走了她所有的衣物,從此,再也無她的下落。 「你一定很恨我吧?我一定傷透了你的心了。」嚴棣心對於這樣的結果,內疚甚深,然而,他什麼也沒說。因為,他愛的還是李綾,不是嗎?他不能再讓李綾離他遠走。 可是,離開連繽葵的日子愈久,他愈發覺連繽葵在他心的位置有多重要。他對她的思念是與日俱增,他對她的愛,更是馬不停蹄地整日在心頭奔走…… 愛?他竟然用了這個字眼。怎麼可能,他不是早在那三十二封信的時候,就把愛全給了李綾?而此刻,他又如何拿愛來界定他對連繽葵的感覺? 「棣心,棣心,好消息,醫生說你終於可以動手術了,而且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李綾一出現,嚴棣心就立刻藏住自己的心事,試著重新溫熱他與李綾當年的情深意濃。 「真的?什麼時候?」他顯得極為興奮。 「下個禮拜。下個禮拜後,你的眼睛就能重見光明了。」李綾高興得都哭了,因為,那像是一塊壓得她幾近窒息的大石頭,終於有落下的時候。她雖然高興嚴棣心的視力恢復,但,她內心更在乎的是,她欠他的不再那麼多了。 她欠他的,終究有還的時候,但,她欠繽洋的呢?一想起遠在加拿大的繽洋,李綾的心又不自覺地揪成麻花了…… 「不,我不能再想他了——棣心對我這麼情深義重,他為了我,受這麼大的折磨,我怎麼能夠再想其他的男人。我怎麼能夠把他對我的付出,就這樣一筆勾消。不,李綾,你千萬不可以,你應該愛的人是棣心,你不能再三心兩意。」 道義,常常會模糊掉愛情的本質,就如同此刻的李綾,她心中的歉疚要比「愛」還來得多。 然而,嚴棣心與李綾都不知道,他們都在為著對方「假裝」情意深濃,殊不知,他們都在此中,憔悴消瘦…… 一年後—— 當思念經過了一年的發酵,更濃郁得讓人莫可奈何了。而唯一不同的是,嚴棣心此刻已不必在黑暗的世界中,默默地想著連繽葵的笑聲幽默了。 不過,讓他更為遺憾的是,即至今日,他依舊沒能親眼見到連繽葵的面容,只有看著李綾帶來的照片,才能稍稍彌補他心中的失落。 「你很想見她是不是?我也很想念她,就不知道她人現在哪裡。」李綾已經不只一次發覺嚴棣心看著照片發著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她不明白,為何嚴棣心對連繽葵會這麼的念念不忘,不但在手術的前一天,對連繽葵的失去聯絡遺憾不已,連在眼睛複元後,他第一個要求就是要看連繽葵的廬山真面目,為此,她還特地要父母從高雄寄來以前在學校的照片,以滿足他的願望。 就在他拿到照片的那一刻起,這些照片就像是歸他所有一樣,他總是把它擱在床頭旁,時時拿出來凝望。剛開始,李綾還覺得這是他對好朋友的想念感懷,但是,一年下來,她發現了有些不大一樣了,因為,有好幾次,她似乎看見了他眼底的哀傷,他和繽葵之間似乎不單單只是朋友的關係。 不過,每當她問起時,他總是輕描淡寫地一話帶過,好似她的懷疑只是瞎猜。但,無可否認的,有件事他們都絕口不談,那就是——結婚。 自從她回到他身邊以來,嚴棣心其實都與她保持著一種客套的關係,除了結婚的事不提之外,他對她也只有擁抱與牽手,再沒有更親密的接觸了。照理說,李綾該為此事覺得生氣的,可是,她沒有,甚至,她還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當一切都這麼渾沌不明的時候,當李綾與嚴棣心都還不清楚自己的真正心思的時候,嚴棣音帶來了一柄榔頭,就這麼狠狠地敲醒了他們冥頑不靈的腦袋瓜子—— 「哥,你真的不再回臺灣的那間屋子住了?」嚴棣音將她哥哥放在那間房子的東西都整理出來,全部帶來美國給他。 「人去樓空,再回去住又有什麼意義呢。」他整理著嚴棣音帶來的東西,落寞地脫口而出。 「既然你忘不了她,為什麼不回去找她?」嚴棣音仍提醒著他。 「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已經有李綾了。」嚴棣心總是這麼搪塞。 「那你就死心地跟李綾結婚哪,何必再說這種喪氣話。」嚴棣音故意激他。 「是啊,我終究是要跟李綾結婚的呀,這在我寫她寫的三十二封信時,就下了這個決定了。」嚴棣心也激動地吼回去。 「既然這樣,那你還猶豫什麼?李綾都回來一年了,你們怎麼都不補辦婚禮?」 「這——這是因為我的病。」他狡辯著。 「哥,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瞎子都看得出來,這一年來,你們誰都不快樂,又何苦為了當年的承諾而綁死自己呢?」 「難道——當年那印有向日葵的信紙,竟是這麼禁不起考驗?」如果貼心的諾言是這樣的下場,那麼,他還能再相信自己什麼呢? 「什麼向日葵?是這個嗎?你在乎的就是這印著向日葵的信紙嗎?」嚴棣音突然從跟前那一堆行李中,翻出了一張紙,印著向日葵的一張信紙。 「這個怎麼會在這裡?」嚴棣心想,凡是李綾寫給他的信,他都會收在那只盒子裡,沒道理會漏掉一張,還夾在這堆從臺灣運來的行李裡。 「這是我在整理房間時,在角落撿到的,我順手就收了起來,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嚴棣音覺得這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別問我的名,別問我來自哪裡……」嚴棣心仔細地念著上面寫的字,心中納悶不已,「不對呀,我的那些信裡,沒有寫這一段哪,這不是那三十二封信之一啊。」 「什麼事?討論的這麼熱烈?」就在此時,李綾走了進來。 「李綾,這是你寫的東西嗎?」嚴棣心馬上將信拿過去給她看。 「我哪裡會寫這種文章。」李綾直覺反應道。 「這不是你寫的?」嚴棣心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神色變得詭譎。 「不是啊,不過,這信紙有點兒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對了,是連繽葵的專用信紙,她自己設計的。」李綾想到了。 「這是連繽葵的?不可能。」嚴棣心連通連忙拿出了那個小木盒,打開了其中的信件,比對著信上的字跡與向日葵的花。「如果,那是連繽葵寫的,那你告訴我,這三十二封信又是誰寫的?」他發現,寫信的人是一個。 「這——這——」李綾頓時醒悟了,她這才發現到,這整件事好像全不是她想的那樣單純,而那些信,即是始作俑者。「這件事,我早該對你講了。其實,這些信,全是繽葵寫的,我的中文向來很差,怎麼可能會寫出那種文章嘛,所以,我就請她代筆了。」她還是說了,誠實地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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