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梵朵 > 是誰撿到高跟鞋 | 上頁 下頁
四十


  整座房子冷清得讓她打著哆嗦,她知道,此刻的嚴家正處在歡喜大團圓的熱鬧中。而她,可有可無,算什麼。

  「再見了。」她走進了這間織羅她那灰姑娘夢境的主臥室,撫過了每一件屋裡的陳設,最後,她來到了她與嚴棣心纏綿過的大床,她終於崩潰了,她趴在床上,放聲地哭了起來,而那床裡還有嚴棣心熱情的氣味在,更讓她的心像是撕裂般地痛苦難挨。

  突然,傳來大門被人給拉開的聲音,連繽葵急忙地跳了起來,擦著眼淚,怕不小心洩漏了她的傷感。

  「連繽葵,連繽葵,你還好嗎?」是嚴棣音,她不放心地回家看看。

  「我沒事。」連繽葵低著頭,開始將她的衣服往行李袋塞。

  「你在幹嘛?」嚴棣音問著。

  「收拾行李啊,女主角回來了,我這個替身該下臺一鞠躬了。」她試著把話說得幽默些。

  自然,免得讓嚴棣音看出端倪來。

  可是,嚴棣音沒答腔,一個上前就抱住了連繽葵,然後啜泣起來。

  「你怎麼哭了?」反倒是連繽葵安慰她。

  「我知道你很苦,你為什麼不放聲大哭?更何況,李綾能與棣心重新在一起,我不該為他們高興嗎?我怎麼能哭?」雖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哭了。

  「我哥是個呆子,還是個固執的呆子,他以為他愛的還是李綾。」

  「不要懷疑他對李綾的愛,那是你無法想像的情深似海。」

  「那你怎麼辦?怎麼辦?」嚴棣音倒是替她急了起來。

  「我還是繼續當我的連繽葵,一如我當初的生活一般。」她手一拎便將提袋拿在手上,準備走出門。「其它的東西,就等我找到房子時,再來搬吧。」

  「這麼晚,你要上哪兒?你明知道你沒地方去啊。」嚴棣音拖著她。

  「還有旅館嘛,你別擔心了。」

  「一個女孩子住旅館不安全。」

  「可是,我還能留在這兒嗎?這裡已經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她虛脫地蹲了下來,走與不走,同樣為難。

  「連繽葵,連繽葵。」這時,樓下傳來李綾的呼喚。

  「他們回來了。」頓時,連繽葵慌了手腳,此時此刻,她已沒了強顏歡笑的能耐。

  「客房,就說你睡了。」還是嚴棣音,連忙將她推進了客房裡頭。

  「咦,連繽葵呢?」李綾本想回來與她好好聊一聊。

  「喔,她睡了。她說累得要命呢。」嚴棣音替她圓了謊。

  「她睡在哪裡?」嚴棣心出聲了。

  「當然是客房呀,她還沒這麼不識趣。」嚴棣音話中夾著酸意。

  「讓她來跟李綾睡這間主臥室吧,客房我去睡就行。」棣心這麼提議。

  「好,好哇。」嚴棣音猛點頭答應。

  「不用了,你們這麼久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聊,我才不要惹人嫌呢。」連繽葵還是出來了,只不過,臉上雪白的一片。

  「你裝鬼嚇人哪?」李綾突然笑出了聲:「什麼時候你也學人家做臉了?這是哪個牌子的敷面霜,聞起來倒像是刮胡膏的味道。」

  「刮胡膏?」嚴棣心這一聽,眉頭的結又更深了。他知道,連繽葵一定是為了掩飾她臉上的憂傷,才會出此下策。

  「哈——我很想睡,不跟你們聊了。」連繽繽已經無法再支撐了,索性逕自地奔回房,「砰」地一聲,就將所有的難堪摒棄於那扇門的後方。

  她的確是累了,也倦了,只是,他與李綾皆在這一扇門的另一側,或許纏綿悱惻,或許相擁交心,而她怎麼樣都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他們恩愛相許的親密景象。

  「不可以,你不可以再這樣想下去。」連繽葵索性將自己全蒙在被子裡,翻來覆去,喃喃自語。

  往事一幕幕像不饒她似地,一古腦地全湧上她的腦海,頓時,她歇斯底里地踱來踱去,如果真能踱到筋疲力盡,她也在所不惜。

  終於,她停下來了,靠著邊接嚴棣心與李綾主臥室的那扇門上,她軟了腳地癱坐在地。

  突然,她好想寫些東西,好想用一種方式來抒發她即將崩潰的痛意。於是,她慌亂地從地上剛才胡亂整理的行李中掏出一些紙筆。接著,就趴在地上,想寫些東西,無奈,在畫了亂七八糟的一堆,用掉一大堆的紙張後,她仍舊沒寫出半個字來。

  「這是不是就是我在你心裡的樣子?看似豐富,一無是處。」她掩著臉,頹喪地閉起眼睛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了眼,望著漆黑的斗室,嘴裡細細地哼地《偶然》這首歌。

  哼著哼著,她又拿起袋裡的一本信紙,撕了一張,寫下了此刻心中的感觸,那是寫著有關灰姑娘掉了水晶鞋的事。她寫著寫著,淚,滴上了信紙,為她與嚴棣心這幾個月來的交會,留下最後一頁告白書。

  是的,結束了。她與他從頭到尾不過是場偶然,誰也沒去承諾誰,誰也沒提愛過誰,誰更沒理由該為誰心碎。

  「想不到這倘渾水,只讓我換得了這樣子的注解。」連繽葵對著冰冷的空氣說著,而手中的那張紙,就這麼滑下了她的指尖……

  黑夜終究在她的凝望下,逐漸亮起了光線。

  她悄悄地拎起行李,安靜地走出這個令她刻骨銘心的地方,正如當初來時那般的悄然。

  「連繽葵——」就在她正要走去推開大門的時候,她聽見了一個意外的呼喚。是嚴棣心,他整夜不成眠,滿腦子全想著她此刻的處境。

  「棣心?你怎麼起得這麼早?李綾呢?」離別之前,能再見他一面,連繽葵在驚喜過後,怕自己的腳步又更沉重了。

  「她還在睡——而我,整夜都沒睡,直想沖進客房,跟你賠上一萬個抱歉。」棣心聲音沙啞地說,神色則是黯淡憔悴。

  「不,不要抱歉。」連繽葵搖著頭;「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沒有錯,你不需要道歉。」

  「傻瓜,你愈這樣,反而愈讓我慚愧。」棣心激動地摸索前進,走到了她所站的玄關處。

  「棣心,你聽著,你愛的是李綾,而李綾現在回來了,你絕不能再讓她離開你了。」連繽葵提醒著他,也再次提醒自己。

  「可是你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嚴棣心顯然處在極端矛盾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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