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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誰都無法相信,位於敦煌的那座月牙泉,竟然是連接另一度空間的神秘通路。

  當應鴻雁牽著月牙公主,一同走進泉中的門內時,空間奇妙的轉換就已開始——

  「公主,拉緊我,小心哪!」在一片狂風卷起的水柱裡,她們像是陷入了龍捲風似的飛去。

  「別分心,想著我們將要去的那個地方。」月牙公主出聲提醒。這是月牙泉的神秘力量之一,它能隨著你心裡的想法,直接送你到達那裡。

  「公主,小心哪!啊——」她們讓強大的風勢水柱給卷到遙遠的天際。正當她們還在驚聲尖叫時,瞬間一個背景取代了原有的驚險刺激,快速得像夢境,讓她們愕然得久久不知所以。

  「我終於出來了!?我真的出來了——」是月牙公主先回了神,她激動地喃喃自語。而她所在之處,就是一座飯店的大門口,由於天色尚早,門還關著呢!

  「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應鴻雁這時才認出,眼前的飯店就是她所投宿的那一間,但不知道考古隊是否還在裡面?

  「這一天……我等了三十年了,終於讓我等到了!」月牙公主激動地四處東張西望,連董在她臉上的面紗都掩不住她的興奮心情。

  「公主,你……你看得見了?」應鴻雁發現月牙公主的不一樣了。

  「當然,月牙泉是座藥泉,能治百病的,」月牙公主緩緩地走到應鴻雁的面前,然後,揭開面紗對她說:「我要用這雙眼來見你父親最後一面。」

  應鴻雁這時才發現,原來,月牙公主的眼睛竟然這麼美,烏溜溜地,濃郁深邃,不像當初盲時的黯淡無輝。難怪父親當年會愛上她!說實在的,她的確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哪……只是突然間,她那光滑白皙的臉,怎麼出現了一條條的皺紋?還以令人錯愕的速度蔓延!

  「公主,你的臉!?你……怎麼會這樣子!?」應鴻雁大驚失色。

  「怎麼?開始了嗎?」不過,月牙公主倒沒她的驚慌失措,她只是緩緩地再將面紗遮下,語氣黯然地說道:「我已經一百歲了,所以,我會在極短的時間裡,迅速老化——不過,無所謂,只要在臨死之前能見到你父親一面,我死而無悔!」

  「不,公主——」應鴻雁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了。

  「不要再叫我公主了,為了不讓人起疑,叫我的名字伊帕爾吧!」

  「什麼!?伊帕爾!?」應鴻雁愣了一下,因為,伊帕爾也是她母親的名字。

  「這是我的名字,是維吾爾女子最常取的名字。」

  「伊帕爾!?原來我爸爸惦記的人是你!」應鴻雁想起什麼似地,拉著月牙公主的手,就朝飯店的大門而去。「開門哪!快開門哪!開——」她才敲了幾記,便不支地倒了下去。她知道,時間不多了,她要趕快完成公主的心願才行。

  在一陣黑暗濃霧裡,應鴻雁聽見了聲聲呼喚她的急切話話——

  「鴻雁,你醒醒啊!我的女兒啊!媽媽在這裡呀!」

  「鴻雁,是我啊!是爸爸啊!你醒來跟我說話呀!」

  爸爸!?爸爸也來這裡了!?那月牙公主——

  「公主,公主,我爸爸在這裡呀!」應鴻雁醒了,她在迷迷糊糊中囈語不停。

  「女兒啊!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應媽媽哭得雙眼紅腫地。

  「就叫你別擔心嘛!我說她一定會醒,就像我知道她一定可以回來是一樣的。」應庭筠嘴裡雖然這麼說,但是,打從他接到考古隊打來的電話,說他女兒無故失蹤的那刻起,他不僅是急得快瘋掉了,還連夜搭機一路趕到了這裡。

  「庭筠,你真厲害,你怎麼知道就在這幾天中,鴻雁就會回來?」莫森與在場的人,皆對應庭筠的「神算」欽佩納悶。

  「我們是父女嘛!沒聽過父女連心……」他一語帶過,回避著所有人的疑團。

  只有應鴻雁,心知肚明地看著她的父親,想像著他當年的悲哀……

  「對了,公……跟我來的那個人呢?她在哪裡?」應鴻雁這才發現月牙公主不見了。

  「那位老太太呀?」霍思深從一旁鑽出來,身邊還有一位妙齡女孩,「她好像很虛弱,我先把她安置在芙蘿的房裡。」

  「芙蘿?」應鴻雁這時才仔細看著眼前的女孩——她同父異母的姊姊。

  「就是她——」霍思深略顯靦腆地將她介紹出來。「就是那一次我從井里拉上來的女孩。說也奇怪,到現在我還搞不懂,為什麼你掉進去,卻是她上來!?」

  「這叫從天上掉下來的,倒是便宜了你這個木頭,平白讓你得了一位老婆。」一旁的隊員調侃地說著。

  「你跟芙蘿?」應鴻雁霎時詫異得張口結舌地,久久不能言語。

  「謝謝你,你該算是我的媒人才是。」芙蘿笑著對她說,而那神韻,幾乎可說是月牙公主的翻版。

  「對了,你怎麼會跟那位老婆婆在一起呢?」應庭筠順口問著。

  「爸,你見過她了?你們……」應鴻雁心頭一驚。

  「剛剛瞄了一眼,看她的穿著應該是維吾爾族的人吧?不過,她年紀好像很大了,我才剛走到她的面前,她整個人就癱了下去,還好我的動作快,否則,她那把年紀可不禁摔啊!」應庭筠說著說著,心裡卻直納悶那位老婆婆的身上,怎麼會有一股令他熟悉的香氣?好像曾在何處聞過似地。

  「是啊!我看她大概有九十多歲了吧!站都快站不穩了——」霍思深答著腔。

  「她是——」

  「她說,她跟你是一道的,她要托你幫她找人呢!」應媽媽開口了,突然打斷了應鴻雁欲脫口而出的話。

  應鴻雁想,要是母親知道,當年爸爸真的只因為她叫伊帕爾而娶她,那她鐵定會受不了的。

  應鴻雁按下了心頭的難受,想了一下才轉頭對芙蘿說:「快去找她,老太太是你媽媽,你一出生就未曾見面的母親。」

  「什麼!?你說她……是月……」

  「快去!」應鴻雁及時打斷她的驚訝,「霍思深,快帶芙蘿去見見你的丈母娘。」她知道,月牙公主不希望父親看見她此刻的老態。

  「女兒啊!」突然,應庭筠面露詭異地盯著鴻雁瞧,「你這一個月,究竟在什麼地方?」他的問題也是所有人想知道的。

  「你不是去過嗎?還問我?」應鴻雁想也不想地,就這麼回答。

  這一晚,她很累很累,卻怎麼也睡不著,才回來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就想他想得心都痛了,「阿洛,你現在在做什麼?你還好嗎?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你講啊!」

  她望著窗外的夜空,卻失望地發現,連星星都沒有……那像是一種落井下石的殘忍,教她一顆思念的心,何處寄託?

  不過,夜半不成眠的,又何止她一個?還有睡在她隔壁房間中的月牙公主——伊帕爾。

  「你還是跟當年一樣,那份氣質、那份熱誠、那雙深邃的眼光……」她坐在床邊,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咀嚼著白天初見他時的震撼與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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