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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想必姑姑的楚楚可憐,更惹人心疼。」我依舊泛著笑,即使覺得有些僵硬。「楚楚可憐?!事隔那麼久,我真怕我會記不清她當年的模樣了。」他話至此,握著我的手竟有些顫抖。「不會的!你不是一直努力地在加深她在你腦海中的印象嗎?」這句話,我說得有嘲諷的味道,不知道他聽出來沒有。「你倒是簡單,我一直忘不了你五歲那一年在我制服上……」

  「冉從皓,不許再提那件事。」我插著嘴,氣急敗壞地瞪著他。

  「這種可以列入金氏紀錄的初遇,為何不能提?」他的眼神裡閃著存心逗弄我的狡黠明亮。「為什麼你老愛出我的醜?以前你對季珊姑姑都不這樣。」我也學了他,老愛把季珊姑三拿來比較一番。「當然不一樣,你跟她不同嘛!」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隨即,我們都沉默了。而我像是失了自知之明,討了一個巴掌後,連眼淚都不敢滴。這就是我和季珊姑姑最大的不同吧!我想。

  「小槿。」他又露出那副歉疚的表情。

  「前面有個玩具店也!我們快去吧!兔得錯過蘇阿姨拿手的麻辣火鍋。」我用嘻鬧解除了他的尷尬,用不著痕跡的方式掙脫了他,奔向那盡是玩偶的櫥窗。而我身上的黑色圍巾飄在風裡,連不小心滴落的淚也被風於了。

  一路上,我還是談笑風生地陪他回到了冉家。

  飯後,我和從皓主動要求分擔洗碗工作。

  「你覺不覺得我大哥和大嫂之間的相處模式很怪?」他忽然問。

  「夫妻之間的事,你不是比我還懂?問我這個幼稚園的做什麼?」我故意朝他使個鬼臉。「幼稚園?!那我問你一個研究所的問題好了。」他甩著手上的滴水,挨近我身邊。「什麼?!」我一頭霧水。

  「你那高超的接吻技巧是從哪兒學的?」他笑得暖昧,「討厭,我哪有。」一時語塞又滿臉通紅的我,索性把手上的一坨泡沫扔上他的臉。「喂,你這麼沒有風度啊!」他趕忙擦掉臉上的泡沫,並作勢要搔我的癢來報仇。「哈哈!不要啦,冉從皓。」我問躲著他的「魔掌」,並不時與他「搏鬥」著。「還跑。」他倏地抓住我,並從後方攬住我的腰,哈著我的耳朵,「你的答案,還沒告訴我呢!」「那是本姑娘天資聰穎,電視演的、書上寫的,我看看便會了,根本不需要向人『學習』!」我喜歡他這樣抱我,像靠山,正在這時,蘇阿姨出現在廚房門口,教我們倏地分開。

  「我去客廳找大哥聊聊。」從皓有些尷尬,便藉口先行離去。

  「阿姨,這兒我全弄好了,你去客廳休息嘛!」我的耳根還有點熱熱的。「你知不知道,冉家的男人有二項重要的遺傳個性:一是,他們一向把心裡最在乎的女人照片夾他們的貼身皮夾裡。」「這件事,我昨天聽說了,從薛淺晴的口。」我黯然地回答著。

  「二是,冉家男人都要命的固執加上一顆難以溶化的心,倘若他一開始愛的不是你,就算你等到發白,他還是不會愛你。」蘇阿姨說得淒涼,而眼神則是空洞到令人頓生寒意。「從皓呢?」我有急於想擁緊他的衝動。

  「喔!他在他的房間吧!」宣叔叔仍專心在電視上。

  我緩步上樓,心裡卻想著宣叔叔那過於客套的疏離,倘若是蘇阿姨的怨,我真的可以理解。轉開門上的喇叭鎖,我輕步進人這沒有開燈的房間中。空了四年的房間,除了迎面而來的黴味,還有冉從皓他身上熟悉的男性氣味。「為何不開燈?」我順勢扭了開關,而眼前頓成明亮。

  冉從皓面露詫異地站在衣櫥前盯著我瞧!

  「我嚇著你了嗎?」我走近他,清楚地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沒有。」他的聲音顯得沙啞。

  「我沒忘記,這瓶裡曾有過黃玫瑰花給我的支持力量。」他看著花瓶的眼睛有我欣慰的心情。「可惜自你走後,花也凋零。」我故作神傷。

  「傻瓜!」他走近我,捏捏我的臉頰,「你最讓我心疼的,就是你的傻。」「那姑姑呢?你愛她什麼地方?」我又忍不住問著他。

  「又問這些。」他瞪了我一眼,不回答我的話。

  「你的東西不是都搬去加拿大了嗎?」一個好奇,我不假思索地順勢打開半掩的大衣櫥。「不要!」他立即出聲上,卻為時太晚。

  「嘩啦啦!幾疊彩色照片就倏地自櫥內散落而下,恍如雪片般地撒在地上。「對不起,我……」話還卡在喉嚨,我的眼光隨即凍結在這成堆的相片裡。是季珊姑姑!

  「冉從皓,這場愛情遊戲,我決定退出了!」我讓垂下的頭髮遮住了受傷的神情。「為什麼?就因為這些照片?小槿,你一向不會如此小氣的。」他對我突來的決定,頗感詫異。「我只是不提,並不表示我不在意。」

  「那只不過是我鎖了四年的照片。」

  「可是你卻這麼做了。」丟下這句話,我默暗地起了身,走向門口,在甩上門那一刹那,我還堅定地提醒著他,「冉從皓!我不玩了,這次是真的。」

  「慕槿,下班後我來接你,熊威辦的尾牙可不能遲到喔!」韋湘亭在電話裡提醒我。「知道了。」掛了電話,才發現冉從皓早已站在門口。

  「晚上有約會嗎?」他面無表情地問著。

  「今天你送交的採訪稿有些地方要修改,我想和你就內容再討論一下。」他公事公辦的口吻,激怒了我。「可是,我已經答應人家了。」我相信,他知道我指的是誰。

  「那隨你吧!我再自己處理好了!」他的淡漠,使我的怒氣頓成沮喪,我才明白,我在他的心底連「可有可無」都是奢求。

  酒席間,杯觸交錯!

  熊威為了答謝我,拼命地老灌我酒。「慕槿,辛苦你啦!今年我可得包個大紅包給你呀!」「熊叔,算你有點良心,來!這杯酒我敬你。」我豪氣十足的把手上的啤酒一飲而盡。「慕槿,不要喝了,你都醉得滿臉通紅。」韋湘亭坐在一旁,頻頻勸阻我。「韋湘亭,你擔什麼心!人家夏慕槿人紅氣旺,想多喝一點都不行哪?」藍玲自始至終,都用噴火的眼瞄準我。「藍玲,你是眼紅還是吃醋?」我故意調侃著。

  「我?!你少臭美了,我才不在乎你呢!」

  「這樣啊?!那我就要把湘亭介紹羽仙,你可別同人家搶來搶去喲!」藍玲對韋湘亭的好感,是連辦公室的那只小狗都聞得出來。「夏姊,你要害死我呀?」羽仙給了我一記白眼,又心虛偷偷朝韋湘亭瞟了一眼。不會吧!這樣也讓我蒙對!

  酒足飯飽之際,已經快九點,而韋湘亭扶著我,連同羽仙準備要搭他的便車離去。「你今天發什麼神經?喝那麼多酒。」湘亭又開始澆叨不停。

  「羽仙,這麼囉嗦的男人,你要不要?」

  「要,求之不得呢!」這小妮子,想必也醉了,才一反常態地說出這種話來。「喂!你們兩位趁機吃我豆腐?!」

  「豆腐?!我沒興趣,你問羽仙要不要?」我是一語雙關。

  可惜羽仙已經睡著了,只剩韋湘亭一雙淩利的眼看得我毛骨悚然。

  「慕槿,你此話當真?」他嚴肅得令人窒息。

  「湘亭,在前面停車,我要上富康拿點東西。」還好,富康已近在咫尺,否則眼前的窘境,還不知道如何逃離。「你是去富康取你的心嗎?」他向我逼近。

  「湘亭,你沒喝酒,幹嘛學人家瘋言瘋語。」我拿起皮包,打算開門下車去。就在此時,韋湘亭將我用力拉向他的懷裡,低下頭,不由分說地就堵住了我的紅唇,而我在驚愕之餘,忘了抵抗他遊移於我口中的舌頭,只是愣愣地僵在那裡,沒有回應。

  不知是誰先回神,但,分開後的我們各有一張迥異的表情——他的痛苦、我的憤怒。「慕槿,你難道連敷衍我都沒有耐心嗎?」湘亭頹喪地靠回座位,兩眼怔忡地望著前面。「湘亭,你犯不著這麼委屈,你這麼傑出、這麼優秀、這麼……」我壓抑著怒氣,試圖把我和他的關係理清。「可是我只要你。」他用力地捶了方向盤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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