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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該死!」他激動地上了前,伸出雙手就按住我的肩,「看你把你自己搞成什麼樣,剛才那男孩簡直就是色狼。」他的手過於用力,令我的肩膀疼了起來。「喂!你結你的婚、我談我的戀愛,你我毫不相於哪!」我掙脫了他的手,故作淡然地說著。「你這分明是在糟蹋你自己——」

  「自己?我早在季珊姑姑的影子底下迷失自己了,而現在的我,就是全心全意地當夏慕槿。」「小槿,不要這樣,我……」

  「從皓。」薛淺晴突然地插嘴了。她披著一件絲綢的袍子,沉靜卻面露怪異地倚在冉家的門口。「淺晴?!你先去睡。」他尷尬地看了我一眼。

  「不急,我等你,洗澡水我已經替你放好了。」不知怎地,我覺得薛淺晴這句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這……」對他兩難了。

  「晚安。」突然間,我像泄了氣的皮球,連嘲諷的力氣都沒有,遂逕自走進大門內,把冉從皓的愛恨情仇全摒在身後的門外面。癱在床上,我有想哭的感覺。就在今年,我同時少了一位良師益友及一位心愛的男人,讓我的世界頓成殘缺。撫著自己身上的小可愛及短得離譜的鬢鬢牛仔褲,我不禁迷惑萬分。究竟這真是我要的感覺?!抑或是我在絕望之後,急於想掙脫禁錮我十幾年有季珊姑姑陰影的一切?!就像是賭桌上的勝負已分,而我手中經營良久的籌碼頓成廢鐵。該丟不該丟?!我已無力分辨。「姑姑啊!姑姑,我畢竟不是你,即使頭破血流也得不到他的心,而贏我的薛淺晴,卻有你的三分神韻。」望著天花板,我不禁喃喃自語。原來,最大的贏家還是早已結婚生子的姑姑您呀!

  經過了這一晚,我的行為舉止又稍稍收斂了些,倒不是因為冉從皓的生氣,而是因為老爸讓蘇阿姨的小報告給嚇回臺灣了。當然,還有那一年一度的送舊晚會,我在汪汪和景文的緊迫盯人術中,硬是推掉了好幾次約會。「小槿,你這次準備表演哪一首曲子?怎麼都沒聽你提起?」蘇阿姨上我家來,就特地為這樁小事。「哦!今年我不打算彈鋼琴。」我看著電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不彈鋼琴?!那你要唱聲樂羅?」

  「嗯!可以這麼說。」我不太敢把「事實」抖出來。

  「好哇!好哇!今年捧你場的人會特別多。」

  「啊?!蘇阿姨你在說什麼?」我驚覺了起來。

  「跟以往一樣!只要是你夏慕槿的表演,我們全家一定會到場當『鼓掌大隊』!」蘇阿姨的提醒已經是讓我愣了一下,而她那興奮愉悅的神情就更教我有捧腹的感覺。因為這一次,我答應了尹兆倫的搖滾樂團,準備來一段火辣的勁歌熱舞……「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這表演怕會影響了你的胎教。」蘇阿姨已有三個月的身孕。而我,卻早已預見他們臉上滑稽愕然的模樣。「就是因為胎教才要去嘛!我們一大家子都會去看你這位鋼琴仙子。」蘇阿姨的話,我愈聽愈心虛。但,或許是心中的委屈余息未平,我仍想藉機放縱自己,嘗嘗不當夏季珊傀儡的滋味是如何刺激!

  送舊晚會一向是有排場,有華麗的人群,唯有太過正經八百的表演才會讓人乏味無趣。因為,對四年來早已經歷各種演秦場面的學長、學姊而言,來點不一樣的,才夠引起他們的興味,就為如此,尹兆倫那票人的「破銅爛鐵」才能上得了音樂系的來帶氣氛。究竟是哪個混蛋的餿主意?!我早已緊張得想不起來。

  「夏慕槿,你在找啥東西啊?」後臺一片兵荒馬亂。

  「假髮,我的假髮上哪兒去了?!」為了效果,我特別訂制了一頂紫色的短髮。「哎呀!你應該先換衣服再戴假髮,不,先化妝再戴假髮。」汪汪和徐景文特別充當我的助手兼傭人。「反正你們全幫我備好擺在化妝臺上,我先去外面透個空氣再回來。」我已有了窒息的難受,想不到乖乖女到——毫放女之間的角色轉換,我是真的不適應。站在活動中心外的廣場上,倚著一旁的榕樹,我茫然得望著星空。

  「從皓,你們可來了。」我聽見了蘇阿姨的嗓門。

  「抱歉、抱歉。因為淺晴人不舒服,我陪她先去看了醫生,怎麼?小槿表演過了嗎?」他今晚穿的是米色的休閒裝,把他那原本沉鬱的外表洗刷得年輕明亮。拜新婚之賜吧!我想。「還沒,淺晴呢?」蘇阿姨又問。

  「哦!她去上洗手間,你跟大哥就先進去吧!」

  沒一會兒,薛淺晴出現了,飄逸的長髮加一席米白色的洋裝,「大家都來了嗎?」她輕聲細語,笑容甜美。「嗯!就等我們了。」他伸出手臂,挽進她的溫柔。

  這一切,配合得那麼天衣無縫!就如同當年的冉從皓與夏季珊一般。

  而我,走了這麼一大段,卻依舊只能在旁觀看。

  宿命不可違,直到這一刻,我才認了。

  「各位接下來的表演,是由本系二年級的才女夏慕槿與發嘯三人組破天荒的攜手演出——」我一上臺,就看見了冉家一家子和我爸目瞪口呆的蠢樣。

  情有可原!因為我穿上了尹兆倫為我準備的銀色衣裙,是超級短迷你外加中空設計,再配上一雙長簡靴及一頂紫色的怪發,說實話,連我看了都差一點心臟病發作,更何況是台下那一堆「老人家」?一連串的西洋熱門組曲的確把現場炒熱了起來。鼓聲、鍵盤和電吉他讓我的情緒淹沒在沸騰的音符下,更重要的是,我要刻意忽略冉從皓和薛淺晴存在的壓力。我想,這一場的表演我是押對了,至少,我不會在輸盡之後,還淪為與薛淺晴相互比較的角色而已!我唱得聲嘶力竭!

  我喊得痛徹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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