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26)_範淑

二十六

　　她狡猾地問：「你認為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但是，槿，」他想，不管了，「我需要你，非常需要你。」

　　「你說過，我還記得。」也許他說的是真的，可只是需要。她不是一樣需要他嗎？她很寂寞，非常需要他陪，比他需要她更急切。可是誰知道這個狡猾的男人是不是用甜言蜜語在迷惑她？

　　「原來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看來我還不是太失敗。對了，你那裡已經很晚了，為什麼還不睡覺？凱呢？她不管你嗎？」

　　「她出國辦事去了，我止好可以放幾天風。不過今天下午我睡了一個下午的覺，現在我怎麼也睡不著了。你如果沒什麼要緊事，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凱，不要再買了，他一個小孩子怎麼穿得了那麼多衣服？」楚槿不怎麼起勁地抗議在嬰兒商店購物的凱·胡裡奧。

　　不怎麼起勁的原因是凱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每次與凱爭執落下風的總是她。既然沒用，花太多的力氣也不值得，不如意思意思也就罷了。

　　「小寶寶很容易弄髒衣服。我們又不是沒錢，洗來洗去還麻煩，對寶寶的身體還不好，不如多買幾件。你是孩子的母親，怎麼這麼不關心他？」

　　「求你了。我以前還以為你不喜歡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沒想到你還不是一般的好事。」

　　「不都是為了你嗎？怎麼，你不喜歡我這樣嗎？」凱似乎很緊張她的看法。

　　「我覺得你還是扮演女強人比較合適。」楚槿直言。和凱在一起的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像與任天翔在一起時一樣無拘無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過她還是有些沮喪，「你太有錢了，太有空了，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你，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原來陪我購物的應該是孩子的父親，可是卻讓你……唉，不提了，越說越難受。」

　　凱放下手中的衣服，緊緊盯著她，「看來你還是很在乎他。」

　　「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這種血緣關係是誰都無法否認的。不過我們說他幹什麼？我們現在不是也很開心嗎？凱，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好嗎？」雖然很輕鬆的樣子，心裡卻很有些不舒服。前幾天凱不在的時候，她時常與任天翔通電話。每天都這樣說，漸漸養成了習慣，他仿佛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幾天他不知為什麼竟一直沒有聯繫她，讓她覺得空落落的，還擔心他出了意外。

　　「你累嗎？」

　　「有點。」

　　「好吧，我們出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正在這時，楚槿的電話響了。是任天翔，心裡的喜悅忍不住溢出唇角，雀躍得自己都不相信她原來這麼期待他。可是他的語氣沉重地立即打消了她的好心情，「槿，我現在在凱家裡，有要緊事對你說。」

　　楚槿頓時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什麼事這麼急？你不能在電話裡說嗎？還有，你什麼時候到的？」不能讓他感到自己的不安。

　　「你先回來。」他的語氣很堅決。

　　「好吧，我儘快回去。」她掛了電話。因為說的是中文，凱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楚槿勉強笑笑，「孩子的父親，現在在家裡。我們回去可以嗎？」

　　「你想怎麼樣都行。」凱笑言。有些慌亂的楚槿沒有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那痛苦，扭曲了她整個臉龐。

　　二十分鐘後，她們回到凱家裡。客廳裡，任天翔和杜風正神色凝重地商量什麼事。

　　與凱打過招呼，任天翔就帶楚槿回到她的房間。

　　「什麼事這麼嚴肅？」楚槿笑問，在床邊坐下。

　　任天翔在室內踱來踱去，直走得楚槿心煩意亂。約過了三分鐘，他跪在楚槿面前，更加劇了楚槿的驚慌，笑容變得勉強，連起碼的沉著都做不到，「天翔，真的很嚴重嗎？你不要嚇我啊。我現在拖家帶口，膽子很小的。」

　　「槿，我希望我告訴你這件事後，你不要生我的氣。」

　　楚槿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沒有危險？」

　　「沒有危險，是你沒有危險，可是我或許就要永劫不復了。」

　　楚槿喃喃道：「看來還是很嚴重。」

　　「我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為你。或許以後我的生活會很不快樂，但這些都沒有什麼。我怕你生我的氣。」

　　「你確定我會生你的氣？」

　　他懇求道：「槿，你一定要原諒我。我是為了你和孩子才會這麼做的。」

　　「你不是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吧？」他的話只能讓她做出如此殘酷的猜測。

　　「你怎麼知道？」

　　楚槿忍著心裡的難受說；「電影裡經常出現這種情節。你放心，我不會怪你，你結婚我心裡反倒輕鬆。你知道我任性，不喜歡責任，不喜歡負擔。和你在一起，雖然你不說什麼，可是我自己也不安寧。真的，天翔，你結婚了，我還會好受一點。」她依舊在笑，只是希望他不要看出她笑容的勉強。

　　「是的，我要結婚了。」他低頭不敢看她。

　　笑容在她臉上凝固。對那個能擁有他的女人，她有無限的羡慕和——嫉妒。是的，嫉妒，清晰的明顯的苦澀的嫉妒，她甚至無法想像他與別人踏上紅毯的情形。難道她……

　　良久，她才問：「我可以知道她是誰嗎？」

　　「一個世伯的女兒。」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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