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範淑 > 野有蔓草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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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歎:「你說的是真的嗎,天翔?」第一次這麼親切地叫他的名字,還有些不習慣,「你強迫我割捨去半個自己。這個時間我會很需要尋找一個新的支撐點。你這麼關心我,這會讓我愛上你的。」 他似乎也在測她的真心,「愛上我不好嗎?」 她看著對面牆上在星光和雲霧環繞下顯得飄渺的天秤座的女神——那是她的星座,說:「你不是一個我能把握住的男人。這種狀況讓我害怕。」 「強烈的自我防衛意識,」他說,「那麼我該怎麼對待你?疏遠你,讓你像個真正的怨婦般獨自生活?恐怕這也不是你想要的吧?我欣賞你,甚至有幾分喜歡你。我會在你的要求下尋找一個平衡點。沒有別的事了吧?」 「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例如?」 「遠離你。即使現在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也不會打擾我的生活。在戶籍上,孩子的父親欄裡填的是不詳。」 「槿,我需要一個繼承人。對你這樣的人,我不需要反復申明我的觀點吧?」 「我明白,我會儘快適應。」她拗不過他的強硬,只能選擇屈服。 「有事給我打電話,號碼我已經存在那支手機裡了。」 「再見。」他竟然不給她絲毫反悔的機會。也許他是對的,在那個暑假,在她對著電視鏡頭露出她本質的時候,他與她的命運就已經糾纏在一起了。 起床看看表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遲到是一定的了,就慢吞吞地洗了澡。到客廳時,看到餐桌上楚榆留給她的早餐,牛奶都已經冷了。她抽出壓在餐盤下的紙條。 姐: 你近來工作不怎麼如意吧?我看你最近精神很不好,我早上叫你起床你都沒有聽到。我已經幫你請假了,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小榆 楚槿心裡一陣抽痛。她能放棄自己的名譽地位,甚至可以放棄自己堅持十幾年的愛情,可是讓她放棄從小疼到大的弟弟的前途,她怎麼能做得到? 她捂住胸口,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任天翔,你好狠。 沒有任何預兆就告訴楚榆他們要搬家,對楚槿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楚榆甚至可能為了學業的緣故不肯離開,但是留他一個人在國內,她還真是不放心。 辭職報告已經擬好,準備次日交上去。楚槿食不知味地吃著飯,心裡想著怎麼開口。 「姐,你最近怎麼啦,總是魂不守舍的?」楚榆給她夾菜。 楚槿笑笑,「你怎麼知道我魂不守舍?」 「我天天跟你在一起,你什麼地方不一樣,我還能看不出來?自從你那個所謂的老同學來了之後,你就一直有些不正常。是為了他嗎?」楚榆的問題提得小心翼翼。 「是。」楚槿大大方方地回答。 他說:「他是誰?是你現在的男朋友嗎?為了他,我睡了好幾天的硬板床。」 「看來我真是把你慣壞了。你是學生,現在辛苦一點是應該的。你還敢跟我抱怨?」 楚槿起來想去倒杯水。就在她剛剛離開餐桌之際,客廳對面的窗戶玻璃忽然嘩啦一聲散落在地上,一顆子彈險險地擦過楚槿的身體擊在地板上。 楚榆驚呼:「姐!」 短暫的失神之後,楚槿對楚榆大叫:「蹲下!」說話之間她彎腰奔向電話。 楚榆立即蹲下。 一排子彈掃來,但是已經失去目標。霎時間,室內一片狼籍。 楚槿摸索著撥打電話報警。 十幾秒鐘之後槍擊停了下來。楚槿軟軟地坐在地上,示意楚榆待在原地不要動,同時對著電話那頭詢問的值班警察平靜地說出報警的原因:「我和家人受到襲擊……我會保持現場……希望你們快點來,我不能保證暴徒待會破門而入時我還有抵抗能力。」 掛斷電話,看到楚榆手腳並用地爬到她身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焦灼,「姐,你沒事吧?」 楚槿勉強微笑道:「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楚榆坐到她對面,「我以為……」他聲音哽咽,竟再也說不下去了。 楚槿摸摸他的臉道:「我怎麼會有事呢?你功未成名未就,我還不甘心就這麼死的。」她不敢動,真怕對方會趁著自己鬆懈之際殺個回馬槍。此時她的心裡波濤洶湧。雖然她還不知道這起事故的原因,卻能猜測到事情不簡單,不然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發生在任天翔剛剛離開這裡之後。雖然也可能是她審理過的案犯的報復,但更大的可能是……也罷,這給她一個有力的理由帶楚榆離開了。 很快,警方的人來到楚槿家中。 同事和領導聞訊也都趕了過來。所有人都一致認為是惡意報復,要求楚槿暫時換個地方住。雖然有的人口頭很熱情,卻害怕對方把楚槿的賬帶到他頭上,臉上未免就露出幾分怯意來。楚槿不由暗自悲歎。 於是,楚槿當天晚上就把辭職報告交了上去,理由是結婚。領導竭力挽留,但是楚槿去意已決,即使別人說她逃避也不顧忌了。 當她告訴楚榆時,楚榆並沒有異議——那樣的襲擊事件他經歷一次就夠了。楚槿出國,也讓他省心,只是他有些驚訝:「姐,你怎麼這麼快就做出決定了?你不覺得倉促嗎?你去那邊怎麼生活?」 「那裡應該算是有我的朋友,「楚槿說,「小榆,其實我一直不喜歡現在的工作。有時想到你並不瞭解我,我就有些洩氣。其實,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清高。因為我是大姐,不能把你帶壞了,要做出正面的示範,只好在你面前做一個虛偽的自我。而真正的我,性格是很陰暗的。我那個朋友,是唯一瞭解我的人,他答應幫助我在那裡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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