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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喔!我知道了。」葉桐笑得有點詭異。「你是怕又發生像昨天那樣的事情,對不對?早說嘛!我們乾脆就像昨天那樣睡不就好了嗎?」

  「我不習慣和別人分享一張床。」溫靖芝冷冷地說:「白天我睡,晚上你睡。」

  「我現在睡不著了,想聽人說故事。」葉桐好像是賴定了她似的,臉上帶著皮死人不償命的笑,坐在溫靖芝的對面。

  「你擋住電視了。」

  「你真的有在看嗎?」葉桐早知道她只是藉著電視在提神而已,根本什麼都沒看進去。「與其看這種傷眼睛的片子,還不如說說故事。」

  「我不會說故事。」

  這間屋子真是邪門,在這裡待久了,什麼毛病都會出現。

  「沒關係,說故事很簡單的。」

  葉桐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會這麼具有說服力?溫靖芝突然覺得自己又像昨天一樣,開始動搖了。

  「你不說沒關係。」葉桐就這麼看著她。「我說給你聽就好了。」

  「我沒興趣聽別人的故事。」

  「小姐,當你已經坐在泳池邊的時候,難道就連伸個腳到水裡撩一撩的膽量都沒有嗎?」葉桐用挑戰的眼神看著她。「不過是聽個故事而已,沒有那麼嚴重吧?」

  「你高興說就說,不用管我聽不聽。」溫靖芝知道自己被他給逼住了,雖然不是很甘願,還是決定聽聽他的故事。不過就是個故事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葉桐臉上露出了達成目的之後的笑容後,開始說起故事了。

  就在三十二年前,有一個小男孩出生在一間茶室後巷的肮髒廁所裡。

  因為母親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就一直沒有去報戶口,後來是因為對面的一個姓葉的老醫生看不過去,替這個孩子取了名字、報了戶口,這個孩子才終於有了存在感。

  那時候,小男孩五歲,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葉同,而不是「馬桶」。

  葉同有個姊姊,從葉同懂事開始,就沒聽她說過一句話。在葉同住的那條巷子裡,大家都說他姊姊是個耳聾的白癡,整天只會傻呼呼地笑著而已。

  可是葉同知道姊姊不是白癡。每次母親沒有客人,心情不好要打人的時候,姊姊總是先母親一步把葉同藏到對面的老醫生家裡。沒幾分鐘之後,葉同就會聽到母親追著姊姊滿街打的聲音。

  姊姊看起來比葉同大很多歲,卻從來沒去上過學,因為母親根本不想替姊姊報戶口。要不是怕人說閒話,她根本連飯都不會給她吃。

  白天母親沒客人的時候,姊姊就帶著葉同打掃家裡,等到晚上有客人的時候,就把葉同帶到醫生那裡去。葉同很喜歡待在醫生家裡。因為老醫生會在診所裡沒什麼病人的時候,教他認字讀書,還讓他看他屋子裡那一大櫃的書。

  葉同記得有好幾次,姊姊來不及在客人來之前把葉同帶到醫生家,就乾脆拉著葉同一起躲在破衣櫃裡。葉同還記得姊姊小小的手是怎麼緊緊地拉著那個破衣櫃的門,好像只要這麼做,就可以把那些吵人的噪音給擋在衣櫃外面。

  就是那時候,葉同知道姊姊的耳朵一點都沒有聾。

  後來姊姊就在破衣櫃的門裡裝上可以卡住衣架的門栓,要是又來不及躲到醫生家的時候,姊姊就會躲進衣櫃把門栓起來,然後用手捂住葉同的耳朵。

  葉同小時候不是一個很頑皮的小孩,至少在上小學以前不是。

  在葉同七歲的時候,因為老醫生把葉同當成自己的乾兒子,所以決定供他去上學,所以葉同除了睡覺的時間之外,幾乎都是在老醫生家度過的,偶爾聽見姊姊挨打的聲音,他也會嚇得不敢回家。

  直到有一天,在葉同放學回家的時候,親眼看見母親在街上追打著姊姊,抓著姊姊的頭去撞牆,他才出手拉住母親,讓姊姊逃走。

  那天,葉同當然被母親用棍子給打得遍體鱗傷,打到連棍子都斷了,要不是老醫生和母親的「姊妹」們過來勸住,葉同說不定在那天就被打死了。

  那年,葉同十一歲,小學五年級。

  葉同上了小學之後,終於知道自己的母親做的原來是一種叫做「特種營業」的工作,葉同開始知道自己和別的同學有什麼不同。

  別人有父親,他沒有。

  從那時候開始,葉同幾乎每天都要和同學們打上一架,要不是茶室老闆娘的兒子阿清和他同班,多少幫他頂了一些,他說不定活不到小學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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