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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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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哭就哭吧!有些事情是老天爺的安排,誰也躲不掉的。」這是他今晚最溫柔的一句話了。 「是呀,有些事情是誰也控制不來的。」她擦擦眼淚。「小時候我和我弟老愛看著爸爸和隔壁鄰居劃酒拳,耳濡目染之下,我們倆很快的也學會了劃酒拳。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弟和我劃酒拳,每劃必輸,我弟很生氣,一直到現在,我們姊弟兩人為了劃酒拳這件事還有心結。」 原以為會聽見什麼悲慘的故事,卻沒想到居然只是劃酒拳這種小事!周天縱聽了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劃酒拳和你哭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啊!」鼻頭被她擤得紅通通的,她帶著鼻音回答道:「我在劃酒拳上面找不到可以和我匹敵的對手啊!而眼前的這一個,又因為膽怯而不敢和我劃,你說我不該哭嗎?」 這是什麼怪異的邏輯?周天縱啼笑皆非,他突然發現自己浪費了一整晚的時間,和一個瘋女人耗在一間小吃攤裡是多麼不智的行為!這個女人給他的第一印象分明就是溫婉、有氣質的,但為什麼才吃個宵夜而已,一切形象全走了樣,是因為她醉了嗎?還是其實他也醉了呢? 「不談這件傷心事了。同鄉,看在你是同鄉的份上,我表演一個拿手絕活給你看。」洪玫瑰雙眼緊盯著周天縱,「你仔細看我的眼睛。」 這樣和初相見的人毫無保留的四目相對,對周天縱來說還是頭一遭,他藉故低頭拿起桌上的啤酒,避開洪玫瑰那太過晶亮的雙眼。「看什麼?」 「喂喂喂,你看仔細嘛,百年難得一見!」 周天縱只好飛快的瞥了她一眼。 她在流淚……只流著單邊的眼淚!那眼淚就掛在她左臉頰上,晶瑩的像一串珍珠。神奇的是,她的眼淚居然只掉了單邊,也就是,她的右眼沒有流淚,流淚的只有左眼。 周天縱看著眼前這個女人,頓時找不出任何形容詞可以用來形容她, 一個誇張的、神奇的、有趣的……奇怪的女人。 「神奇吧?嘻嘻,能控制眼淚,這可是我苦練多時的特異功能。」她拿起面紙擦乾頰上的淚,「這可是熟的人才有的特別優惠哦!」 不知道為什麼,她那句「熟的人」在周天縱的心裡造成了不少負擔,身處豪門之中,他的城府不知不覺也內化得很深,對人從不輕易卸下心防,總是築起一道又一道的牆來防止別人入侵。 他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經深夜十二點半了。 「洪玫瑰,你明天還要上班吧?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該走了,離開這個緣分只有一晚的陌生人。 她截斷了他的話,「同鄉,你住這附近嗎?」 周天縱沉吟了一會兒,「不是,我不住附近,我住天母。」 「什麼?天母?!」洪玫瑰拉大了嗓門,「哎呀呀,你什麼地方不住,竟然去住天母!你知不知道,天母的地價很貴啊,在天母租房子一個月也要萬把塊吧?想想你一個月在外燴公司賺的那些辛苦錢,結果房租就花去了大半,這樣你怎麼可能存得到錢呢?你應該來租這附近的,我幫你留意一下房子,如果有好的房子我就通知你,對你夠好吧?」 周天縱幾乎要為她這一番話而發笑了,「我們只是陌生人。」豪門子弟對人的不信任感再度發作,並且轉化為言語。 他們彼此只是陌生人,過了今天之後就不會再見面的陌生人。他想他不可能再有機會在周氏遇見她了,畢竟對周氏而言,她充其量只是一顆小小的螺絲。 他的話讓洪玫瑰全身一震,臉上的神情複雜,許久才喃喃自語的說:「陌生人……陌生人又怎樣,每個人還不都是從陌生人開始認識起……」說完這些話之後,她坐直了原本頹軟的身子,眼神也不再那麼迷蒙,酒似乎也醒了一大半。 周天縱突然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孤單,可他卻偏偏在她發出求救訊號的時候,狠心的棄之不顧。 「你……」 「再等一下,我把這些小菜吃完就去結賬。」她拿起筷子,夾著桌上的海帶、豆干,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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