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段絮 > 睡神夢覺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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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容若還是痛啊,別看他堂堂男子漢,生平卻有兩樣缺點。一是嗜睡,二是怕痛。本來他的武功可以練得更好,就是這兩樣缺點讓他不能豁出命去練功。痛得受不了他乾脆拼了,說出幾個穴道讓夜眠眠代勞。夜眠眠指如疾風勢如閃電,在他身上戳幾下,他就了無聲息了。 夜眠眠耳根清淨了,卻茫然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人是她傷的(雖然不清楚怎麼會傷得那麼嚴重)她就得負責到底。有了,這裡離家不遠,她可以找人來幫忙。想到這裡,她扛著米袋施展全身功力疾馳而去。 這時蜀地白道中人正在另一個山頭搜尋睡教總壇,就算他們發現辛窩少主不見了,也沒人敢過問,還以為他煩了自己走掉。 辛容若再次醒來已經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一群人圍著他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感覺腰間不那麼痛了,肚子卻很餓。 「年輕人,你的頭怎麼包得跟粽子一樣?」一個胖老頭興味盎然地盯著他的粽子頭瞧。 辛容若聽見這話又快暈過去,天哪他痛糊塗了竟然還頂著醜樣見人。他三下五除二扯去布條,露出本來面目。 「年輕人長得不錯。」胖老頭贊許。 「嘖,我覺得他還沒有師嫂好看。」夜眠眠端著黑黑的藥汁走進來。 「花音是好看,年輕人也不賴。他們不是一個種類,沒有可比性。」胖老頭思考一下說出一番話。 「教主,您今天睡覺睡清醒了呀,竟然說出這麼有見地的話。」旁邊有人驚訝地說。 「混賬話,我們偉大的教主從來都是英明神武大智若愚。」旁邊也有人拍馬屁。 辛容若的嘴角抽搐一下,這是群什麼人呀,讓人抽筋。他看著人群中唯一認識的少女,對她說:「我餓了。」 夜眠眠遵照教主的指示,先給他喂粥再喂藥,服侍得妥妥帖帖,還一直噓寒問暖。 辛容若冷哼一聲閉目養神,與其浪費口水還不如養精蓄銳,傷好後他馬上就走。夜眠眠也不計較他的冷淡,把眾人趕出去留給他安靜的空間。 「丫頭呀,你出去一年混得還不錯的樣子。」胖老頭,就是眾人口中的教主正端著一碗白米飯,眯眼陶醉於飯香中。 「教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待我細細說與你聽。」夜眠眠拿了張凳子坐在教主膝下,開始說她在江湖的遭遇。她在江湖一年雖沒混出什麼名頭,但也見識不少,生活有些辛苦,也相當充實。 「只要有一技之長就不怕餓肚子。」最後總結陳詞,她豪氣萬丈。 「眠眠丫頭你辛苦了,要不是你我這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吃一頓飽飯。」教主抹抹眼淚,心疼地說。 「教主。」夜眠眠聽到這話心裡泛酸,教主他老人家的願望多麼渺小啊,可是她這趟出去卻聽到很不好的傳聞。 「為什麼江湖人都說我們是邪教呢?還說得那麼難聽。」 「丫頭,別人怎麼說你根本不必在意,只要我們自己活得心安理得就好。」教主摸摸夜眠眠的頭,說,「其實當初祖師爺創立本教時,確實有稱霸江湖的野心。但後來祖師爺迷戀上了一個女子,那女子在江湖名聲不好,專擅房中術。不過祖師爺還是娶了那女子為妻,就成了江湖公敵,經過多年爭鬥,本教氣勢大不如前,才遷到龜穀的。」 「教主,祖師爺為什麼會娶那聲明狼藉的女子?」夜眠眠追問。 「我想是愛情的力量吧,那女子嫁給祖師爺後竟洗心革面,再也沒有為害江湖,他們平靜地度過一生。沒想到本教因她而蒙上汙名,被江湖人唾棄了。」教主長歎一聲,不知道該不該埋怨癡情的祖師爺。 「不如教主你把我們的教名改了吧,睡教睡教,一點兒也不威風。」夜眠眠對祖師爺的行為沒有意見,只對這個一聽就想睡覺的教名頗有不滿。 「改不得,祖師爺的睡神一覺、睡仙十二式和睡魔八式還要傳承下去。」 「教主你都不會這些武功。」 教主語塞,教中人才凋零又不是他希望的。前任教主還來不及教完他武功就在睡夢中仙去了,單憑祖師爺留下來的秘笈,他資質駑鈍根本領悟不透。眼看教中後繼無人才是他心中的痛呀。 「可惜你師兄不肯練秘笈,還叛教出逃。」 「師兄明明是教主你恩准他離開的。」 「死丫頭不准頂嘴。」頑劣的丫頭句句反駁他,教主老臉掛不住。 現在夜眠眠的出身也該揭曉了。她,就是江湖黑、白、灰三道人人唾棄的邪教——睡教中人。其實睡教並不如外界傳聞的那麼不堪,睡教之所以叫睡教,只是因為教中人人都很會睡覺,與男女苟合無關。 睡教是個很窮的教派,教中人幾乎難得一飽,所以才那麼崇尚睡覺。睡著了,既不消耗體力,又能暫時忘卻饑餓,何樂而不睡。 這一代的睡教出了兩個異類,一個是夜眠眠,一個是她的師兄鐵弦錚,這二人都不喜歡睡覺。夜眠眠喜歡練武,她常溜到鄰居青城派那裡偷師學藝,青城派一位高人見她可愛還秘密傳藝給她。鐵弦錚則醉心于巫蠱之術,目前娶了妻子正在苗疆遊山玩水。 夜眠眠也是見她師兄跑到外面去逛了一圈就拐個漂亮妻子回來,不由對江湖心生嚮往,就趁師兄回教教主激動暈倒是偷溜出去。她在江湖一年,大多數時間都在為生計奔波,不是街頭賣藝就是給人做幫工,後來流落到一家叫「請你吃飯」的酒樓表演米粒打蒼蠅才攢了些錢。她用這些錢買了一百斤大米扛回教中,大家才難得吃了一頓飽飯。 可是在回程途中,她遇見了辛容若,先是救了他,然後又傷了他。她不得已回教中找人幫忙把他扛回來養傷,大家都誤會她也拐了一個丈夫回來,直取笑她呢。 「喂,你叫什麼名字?」夜眠眠覺得每次喂來喂去不太禮貌,就想起問辛容若的名字。 「容若。」辛容若不想說真名,他這輩子最丟臉的樣子都被她撞上了,最好傷快點好再也不要見到她。 「容若,你不是說要回家鄉,怎麼跑到山林裡睡覺呀,難不成你又被強盜打劫了?」 「不是。」 「那是為什麼?」她鍥而不捨地追問。 「我喜歡在野外睡覺。」他不耐煩了。 突然,辛容若的臉扭曲了一下,夜眠眠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尿急。」他難堪地甩出兩個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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