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段小樓 > 步步糕升 | 上頁 下頁


  「你這小丫頭,你捅出大樓子了,還渾然不知。」秋娘越過惜竹身邊時,咬著牙喃喃數落她的不是,接著便來到岳楊面前,連忙恭謹地陪笑福身,「岳爺萬福,小丫頭年紀輕不懂事,還請岳爺海涵包容。」

  元梅更是走上前去,微頷螓首說道:「岳爺,家教不嚴,還望不與家妹一般見識計較。」

  見到大姐和秋娘皆對他恭敬有加,惜竹在一旁更是看得滿頭霧水,她雙臂交握胸前,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直到元梅喚她到岳楊跟前,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去。

  「麼妹,你可知道,在你跟前的這個人是誰嗎?他可是皇上御前第一名廚,也是京城裡珍饈苑的第一掌櫃,咱們膳房裡的羅師傅,還是岳爺教出來的,這回到蘇州來,是要跟我商談皇上下江南的事,這樣說明,你聽懂了嗎?」

  「這……那……」惜竹耳朵好像耳嗚似的嗡嗡叫著,一時之間還未能從大姐的話中意會過來。

  只見嶽場從椅上站起,冷峻的臉上不見絲毫表情。

  「大姑娘所言,正是在下!」他面色凝重,應該是腸胃脹得難受。

  「你……你真是珍饈苑的大掌櫃?」惜竹管他禦不禦廚,一聽到珍饈苑,那可是她憧憬得不得了的地方,一度還想到京城「取經」學習,可這萬萬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好巧不巧,看來……

  後果可不堪設想了!

  余園南廳,建構樸實大方,桌椅皆以精細簡單為主。

  主樑柱的四角上,雕有梅蘭菊竹,春夏秋冬四季,而整個廳堂,僅僅擺設花瓶和鏡子,以表示主人求有「平(瓶)靜(鏡)」過日的意涵。

  潺潺水流聲,依著回廊四周底下流過,使得整個南廳,提早感受到夏意的到來。

  柳垂兒迎風飄逸,沙沙的磨葉聲,聽來舒爽宜人,不過,卻一點也改變不了南廳裡的氣氛,主座上,分別坐著元梅與秋娘,惜竹則啄著一張嘴站在元梅身邊,岳楊獨坐客座,細啜丫環端上的新鮮杭菊。

  他仔細地瞧看元梅與惜竹兩姐妹,兩人給人的印象,確實大大不同。

  元梅體態優雅,舉止端宜,舉手投足間,皆能看出大家閨秀的貴氣,眼神雖柔,盈盈中卻帶著不容輕佻之神韻,與惜竹那天真無邪,卻帶有小女生頑皮的稚氣,大相徑庭。

  「岳爺可是等很久了,一句道歉有這麼難說出口嗎?」元梅放下蓋碗,口氣雖緩,但聽來嚴厲。

  「錯並不在我,我為何要道歉,你怎麼不問問他,怎能任由他的手下在街上騎馬橫衝直撞,害得我屁股開花,我才是受害者呢!」嬌嗔的小臉見不到任何讓步,反而還為自己申辯,大喊冤枉。

  「岳爺的前導馬替岳爺開路,並非故意橫衝直撞,你和牛眼兒擋在路中央,本來就是你們的不對,再說……你的屁股果真開花了嗎?」元梅內舉不避親,就事論事,一點也不馬虎。

  「我……我屁股當然開花了,好痛的啊,看來好一陣子無法騎馬了。」為了爭一口氣,強詞奪理在所不惜。

  「你屁股開花?那你讓岳爺的腸胃撐破,這些都不幹你的事嘍?」元梅語氣上揚,顯然地,好聲好語對這任性的麼妹來講,已全然失效。

  「這……」她重重地跺了石板地,整團亂糟糟的氣在胸口亂竄,她好氣,這大姐為何老是胳臂向外人。

  姐姐訓人,外人自是不好插嘴,岳楊一句話也沒說,他依舊悠閒地取起茶碗,陶然於茶香之中,這種神情看在惜竹眼中更是火大。

  「秋姐,你說說,惜竹的事該怎麼處理?」她叫著秋娘規定的叫法,可是她回過頭,卻發現秋娘一動也不動,一對眼珠子直視著岳楊,她被他個儻俊逸的外貌迷得兩眼發直,嘴開魂呆,元梅在對她說什麼,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秋姐……秋姐……」元梅連喊兩聲,秋娘這才魂歸來兮。

  「幹……幹什麼?叫我做什麼?」她有些口吃,差點從椅子上摔落下來。

  元梅看她那副無神無魄的模樣,早就料到她心裡頭在想著何事,從前年上元節到京裡看花燈回來後,秋娘就對岳楊留下極深的印象,當初的驚鴻一瞥,讓她始終難以忘懷,無奈郎無意,「姨」有情,加上當時人潮洶湧,僅僅是匆匆一見,也未能說上一句話,自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況且連岳楊當時是否有看見秋娘,都還是個未知數,又怎能談得上鐘不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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