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段小樓 > 步步糕升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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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陸不凡以精湛的賭技發跡後,才發現已讓元梅生母藍田種玉,當時的陸夫人為了怕陸不凡吃完抹嘴不認賬,於是便在蘇州城內的告示欄上,貼上自個兒已與陸不凡將於近日內成親,並道出早已身懷六甲一事,硬是將只有一個月的身孕,裝成大腹便便,天天在街頭巷尾接受左鄰右舍的恭賀道喜。 而所有的人一見到陸不凡,對他終於想要安定下來,不再飄泊的心感到動容,直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要他好好珍惜陸夫人。 當此事傳遍整個街頭巷尾後,陸不凡這下是騎虎難下,半推半就的終將陸夫人迎娶入門,而為了安妥秋娘,他也給了她一筆不少的銀兩,要她另覓郎君,別再心系於他。 當年的秋娘心慈腸悲,當然是成人之美,只不過她並沒有另覓新君,也沒到處向人泣訴陸不凡良心如鐵,只是到離餘園附近不遠的客棧內,當個賣唱女,天天不是唱著《孔雀東南飛》,就是《牡丹亭》、《荊釵記》、《玉堂春》或是《占花魁》,首首唱得哀慟淒涼,聞者莫不眶紅鼻酸,曲中旁白部份,多少對著陸不凡有含沙射影的譬喻,聽久的人不難聽出,裡頭的負心漢所指的就是陸不凡,但秋娘為了顧及他的聲譽,依舊矢口否認。 相對地,陸不凡在受不了良心譴責下,與夫人商議後,決定將寧波的一處別館,先讓秋娘居住,讓她有個暫歇之處,並且每月給予一百兩做為生活費用,稍稍安撫她受到創痛的心靈。 就這麼晃眼一過,匆匆數十年過去,陸夫人在生完麼女惜竹後,因染風寒,不幸溢然長逝,陸不凡也因不想留在傷心地,才將整個事業交由長女元梅接掌,而有鑒於十多年來愧對於秋娘,因此在遠行之前,特地前往寧波,將秋娘接于府中,經過女兒們的諒解後,大家也都明白秋娘的為人,願意將她當成親娘看待,並且讓她與惜竹共同掌管彩饌齋,至少有點事做,才不會胡思亂想,鬱悶成疾。自從秋娘從寧波回來後,整個心境徹底改變,她像是返老還童般,總是渴望能再有一段黃昏之戀,像個懷春的少女一樣,她不刻板守舊,還天天將自個兒打扮得明豔動人,就是有一回到京城去玩,與岳楊有過驚鴻一瞥的相視,最後苦於無人牽線,此事才無疾而終。 誰料到,時來運轉,還真有機會讓她再碰到他一次,聽到岳楊要前來的消息,她早早就引頸企盼,而日等夜等,這天終於到來了! 「元梅呀,你要不要再差人去看看,會不會在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秋娘坐在椅上,端起蓋碗準備喝口茶壓壓神,可碗才端起來,又不放心地放了下來。「不成不成,我看我還是到城門口去等等,這麼慎重的客人,一趟路大老遠來,要是怠慢了,這可有失咱們陸家的顏面。」 「秋姨,城門我已派四兒和六兒去看守,一有消息馬上就會回報的,這一趟路山高水遠的,美個幾個時辰,那也是在合理範圍內,這麼想見到岳大掌櫃,是否另有他意,不妨說來聽聽。」元梅一雙慧眼直盯著秋娘看,她心裡頭全知道,此刻的秋娘,正是心頭撞小鹿,面上起紅雲,可慌得亂著。 被元梅這麼一說,臉是刷得一陣紅一陣白,她扁著嘴,直說道:「把你那份精明用在生意頭上,可別用在你秋姨上頭,你這丫頭,我哪有什麼其他意圖,不過就是遠道而來的嬌客,總得慎重些才是吧!」 「你看起來好像很緊張?」元梅坐在鋪著繡毯的主位上,側目瞧著一旁的秋娘。 「緊張?你這孩子,我哪有緊張啊?」緊張?笑話,她丁秋娘哪懂得何謂緊張。 元梅指著她的手,「絲絹都被你扯破了。」 「扯破?」她低頭一看,紅色的絲絹已被她的指甲抓破個大洞,掌心的汗,也全滲進裡頭了。 元梅很想笑,笑這已徐娘半老的秋娘,還像個及笑待嫁的小閨女,等待著花開並蒂的一天,就她所知,這位岳楊岳大掌櫃,不過是二十五、六歲,和已四十好幾的秋娘搭在一塊,似乎不怎麼協調。 「秋姨……」 「幹什麼?別叫那麼大聲嘛!」她突然像被嚇了一跳,身形抖了一下。 「我很小聲了。」 「要……要做什麼啊?」秋娘邊說,眼珠子還不時朝外瞄看。 「你想嫁岳大掌櫃,對吧?」寶話莫說,直切核心。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突然「哐啷」一聲,茶碗整個摔落在地,丫環竹波聽聞,馬上進來收拾碎碗殘骸。 當她收完之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頭過來,並從小繡包裡拿出一個四方的紅色祥符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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