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霏 > 遙夜起相思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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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放這裡呀!」上回從好漢樓歸來,她壓根忘了此事,一進房門便將那東西隨手放在……哪裡呀?驀地,她眼眸一亮,匆匆走向寫字案桌邊的矮櫃,打開底層抽屜,裡頭果然有一個小青瓷瓶。 「要讓冷遙夜這塊寒冰溶化只能勾引他了……」 記得媚娘子說這話時,她杏眼瞪得鬥大,以為媚娘子在說笑呢!不過,在她驚駭的同時,媚娘子給的那瓶藥已讓她放入懷中。 沉吟片晌,她將那小青瓷瓶再放入櫃內,眸光一湛,嘴角往上輕翹。 家宴就阿爹、二娘與她三人。季老爺平素常感傷季家一脈人丁單薄,此刻見著空蕩蕩的座位,不免又慨歎連連。 她只好安慰幾句,說笑著將話題扯到他處。父女倆嘻笑閒聊,二娘一旁幫忙夾菜,氣氛倒也融洽。不久見阿爹帶著幾分醉意,她連忙使臉色向二娘求救。 二娘微微點頭,向季老爺勸慰幾句,即喚個下人進來,送老爺回房。 季珞語麗眸向二娘一眨,笑了笑便退去。 此時明月高掛,沿路踏著樹影回房,她一臉憂忡,眼看生辰都要過了,怎麼他還沒來呢? 回到房中,守在偏廳裡的寶兒見著她,忙走了出來。 「散席了?」寶兒問道。幫她推開房門,點亮燈燭。 「嗯。大夥今天都累了,下去歇息吧。」她一臉沮喪地走到案桌,忽見桌面不知何時擺上一張瑤琴,眼眸陡地一亮。 「寶兒,剛才有誰來過?」她急忙轉頭問道。 「沒人啊。」走到門口的寶兒停下步伐,一臉納悶地回過頭。 也是。以他的輕功,當能來去自如,又怎麼可能讓丫鬟們發現呢。 「沒事了,下去吧。」她揮揮手讓寶兒離去。 他來了! 但……人呢?在屋內繞了一圈,不見任何身影。難不成沒見著她就先行離去?怎麼可以呢?怎麼可以不見上她一面就走呢? 等了一天,盼了又盼,好不容易人來了,卻又見不著……她心緒慌亂,急得淚珠在眸眶打轉。此時,耳邊隱約傳來琴的叮咚—— 是他!她睜著水眸,心怦怦急跳,多害怕希望再次落空。 一雙水眸湛然爍亮,她忙將瑤琴抱在懷裡,輕悄地推開房門。抬眼探向外屋,仍閃著微微燭光,丫鬟們想必尚未睡下。她躡手躡腳走了出去,悄聲合上門扉,輕步疾奔後院小園。 奔至後院,她陡地停下腳步,眸子直勾勾地瞅著。清輝月光下,園心亭內閑坐撫琴者,正是她心系整日之人。 琴聲陡歇,冷遙夜抬起頭,朝她揚起一記清淺的笑。 她嘴角輕翹,懸了一天的思念總算放下。心頭一熱,淚水冷不防地滑落兩頰。她驚得眨了下眼,這一眨,淚珠成串。她連忙伸手揩淚,搖晃螓首,有點無措地笑了笑,連自個兒也不解為何會掉淚。 冷遙夜的心像被重重一擊,他連忙起身,上前將她輕攬入懷。 「這回可沒了巾帕幫你擦淚了。」輕輕抬起她的臉,指腹輕柔地抹去掛在她眸眶的瑩光淚珠。 「我以為……以為你來過又走了。」悶聲道。 「沒見到你,我怎麼會走。」他柔聲道。 「怎麼這會兒才來?」她禁不住嬌嗔。 「處理些事便耽擱了。」他輕描淡寫。 「要緊嗎?」 「不打緊。」 「這琴你送的?」低頭看向懷中瑤琴。 「你曾提及想學琴,這是我年少時做的琴,你瞧適不適用?」牽著她走到園心亭內,將瑤琴放在桌面。 「這琴是你做的?」眼中不掩訝異,他這個教主未免太多才多藝,壓根不像個江湖人呢。 「喜歡嗎?」他笑問。 「嗯。」她點點頭,心間一熱。「你得負責教會我。」 他頷首應諾。 她本略懂音律,又天資聰穎,以往只是沒耐性學琴。此刻,冷遙夜授以指法,再稍加點撥,她學得幾遍,已能彈奏簡短曲調。 「瞧你學得如此快,不久就能一起彈奏。」 「和你嗎?」她仰著臉企盼問道。 「不然呢?」一臉除了他還能有誰的獨佔神情,冷遙夜眸光專注灼熱,低聲道:「這是我的專屬。」 她臉一熱,點著頭,說:「嗯。就只跟你。」這就叫琴瑟和鳴嗎?臉上的紅暈加深,想起稍後欲進行的計謀策略,一顆心噗通噗通…… 「今兒個是我生辰,你還沒敬我一杯呢!」她忽道。 冷遙夜略疑地挑著眉。 「走,到我房裡。稍早房內設有午宴,還有些水酒及乾果。」她起身拉著冷遙夜往房內而去。 他微微停頓,跟了上去。 夜半時分,邀男子來到姑娘家香閨,實是離經叛道的放浪行徑,她再怎麼膽大妄為也知其中利害,只是她早心有所屬,自不認為有何不妥。 冷遙夜當下雖略覺訝異,然江湖兒女本就不拘形式小節,於他,更不將世俗禮法放在眼裡,況且既已認定她了,又何來男女之嫌。 來到屋中,她將備好的醇酒乾果置上,兩人對酌歡飲。 她聊著今日與朋友聚宴的趣味,說到好玩之處,不禁撫掌大笑。 他噙著笑,愛寵地望著她。 許是飲了酒,也許是女兒家羞態,她粉頰酡紅,嬌豔動人。 「怎麼喝那麼急?」見她連飲數杯,他問道。 「人家開心嘛!」紅著臉嬌聲道。其實是想借酒壯膽,掩飾緊張的心情。 「對了,你與媚娘子是何關係?」季珞語忙問道。計謀施展前,得先確認媚娘子對他有無傷害之意。 她突地一問,冷遙夜沉吟著。未等到答案,她又道:「媚娘子為何叫你小夜?還說你們同衾共枕過呢。」話中不無酸醋之意。 「你確定剛才喝的是酒不是醋?」他調侃笑道。 「你……」她脹紅著臉。 冷遙夜笑了笑,才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冷遙媚。她這人向來任性慣了,喜歡誇大事實,她的話可別盡信。」什麼同衾共枕!不過就是小時候故意拿了南蠻毒蜘蛛或西域金蛇等毒物爬上他的床,故意嚇唬他。 她聽了,睜大眼眸道:「原來你真有個親姐姐?」 「那只是個藉口,留宿你家的理由。」思及兩人初識景況,他不禁微微一哂。 她杏眸一瞠,起身道:「酒沒了,我進去拿壺酒。」 她進內室,片刻走了出來,替他斟了酒。 「這酒是城南雲家酒莊雲師父的私藏佳釀,甘醇香美,可得多飲幾杯。」 冷遙夜端起杯來,但聞一陣酒香沁人心脾,欲就口而飲時,忽見季珞語眸光一爍,他心中微訝,仍是緩緩飲下,酒一入喉,他挑了眉,眼中閃過異樣,稍縱即逝。 「好酒吧?再飲一杯。」她又為他斟滿杯,神色似乎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他心裡雖感困疑,仍是一口飲下。 見他杯空,她再幫他斟上一杯,這回也在自己杯內注滿酒。 「冷遙夜,我敬你一杯。」她舉杯,神色凝然,像下定了決心似。 「敬我?」他挑眉疑惑道。 她堅定地點點頭,見冷遙夜沒有動作,她以眼神示意他先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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