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霏 > 遙夜起相思 | 上頁 下頁


  說起喬富貴,這人是臨陽城近幾年竄起的富商,在關家父子出事那年,喬家適巧出現在臨陽城,接管了關家泰半的產業,連關家最後一間小藥鋪也不放過。她將喬家于臨陽城如何發跡簡明說過。冷遙夜聽了點點頭。

  「傳聞關老太爺以一小間藥鋪造就關家大業,如今……」他閒話般地提起這段臨陽城傳聞。

  「如今那『杏林堂』已成喬家的囊中物。」基於某些原因,曲映歡已答應將「杏林堂」轉讓出去,想必這幾天喬家就會接手。

  這時季實上樓來,將茶水點心擺上桌,又回到大釜前動手搗著。

  「《三殊漫談》看了沒?內容如何?」見他手裡仍拿著《三殊漫談》,她笑吟吟問道。

  「不錯。」

  「江湖英雄那部分呢?」她再追問。

  她正是《三殊漫談》英雄豪傑那兩版頁的寫者。關少夫人曲映歡除了負責出刊外,還得寫出那一小版頁的時事雜談。而最受姑娘家喜愛的才子佳人傳奇小說那三版頁則是由兩人好友——當朝雲狀元主筆。這事兒是三人間的秘密。《三殊漫談》雖於坊間大受歡迎,然而至今尚無他人得知寫者的真正面目。

  「頗引人入勝。」他中肯地點點頭。

  「真的?」《三殊漫談》近幾年備受肯定,她早已習以為常,然而此刻由他口中說出稱許的美言,她聽了竟是頗為受用。

  冷遙夜緩緩又道:「只是……撰者應非江湖中人。」

  「此話怎講?」她靈眸一轉,好奇問道。

  「只有未涉足江湖者才會對江湖的恩怨過於美化,真正的江湖又豈是如此天真爛漫?」

  啊?還來不及飄飄然,就被一把扯將下來。她微怔了怔,心裡雖不服氣,仍虛心請教。

  「敢問,真正的江湖又是如何?」瞧他一派清風朗月,倒像個文人雅士,又懂得什麼是江湖?

  冷遙夜沒有回應,那雙幽深的眸子投向軒窗外的灰白天際,眸色一轉深沉。

  季珞語怔怔地望著。他那雙幽冷深沉的黑眸好似盛載著太多無奈,神態縹緲……她心間一窒。此刻他那孤寂身影、茫然若失的神色,一副遠離塵世的冷然——渾身沒有熱度似地。

  「你是人嗎?」她冷不防將心中疑惑問出。

  冷遙夜怔了怔,未料及她會作如是奇想。

  「你說呢?」瞧她臉上不假修飾的神情,他難得放開心防與她說笑。

  「這時候看來就像人了。」因為此刻的他眉開眼彎,眼底似乎有了熱度。

  他揚了揚眉,唇瓣微微一勾。

  「你還沒說呢,《三殊漫談》描述的不算江湖,那怎樣才叫江湖?」她可是很掛記此事。

  「江湖多險惡,有情易被無情傷。殘酷血腥、江湖惡鬥、爭權謀利……種種紛爭,這才是江湖。你所描述的江湖是過於美好的想像。不過,或許人們喜歡的、想要看的就是那個帶點爛漫想像的江湖世界,而《三殊漫談》正好提供這麼一個現實無法達到的境遇,讓眾生短暫忘卻人世間的無奈紛擾。」冷遙夜沉吟道。

  季珞語驚得目瞪口呆,不僅因他這席意味深遠的話,更因著……這人竟能猜到她是主筆者!然而,震驚過後,接續而來的卻是幾絲惆悵;究竟,在她面前這一對深不見底的幽眸曾經歷過什麼,為何會泛著那麼深厚沉重的哀傷?

  「你的眼神太悲傷了。」她沒想太多就吐出這麼一句。

  冷遙夜心底一震!似乎連他自己都不解為何剛才會說出那些話,清峻的目光冷冷一凝,斂起心緒。此刻他眸底已是波瀾不興,令人探不出任可情緒。

  雖然他面無表情,她卻隱約感受到了他的不悅。莫非自己說錯話了?還是……不該如此直接?

  她不禁赧然一哂。唉!要她學會溫良恭儉讓,多點女子該有的矜持……就像阿爹說的,下輩子唄。

  「女兒啊,這男人打哪來?多少歲數?家世背景為何?可有娶妻生子——」季老爺忙不迭地追問。

  「阿爹啊!人家父母雙亡,這會兒到臨陽尋親,你可別亂打人家主意。」她沒好氣地打斷阿爹別有意圖的詢問。

  「父母雙亡……很好。」季老爺雙眼陡地一亮,直點著頭。

  很好?季珞語無言地翻個白眼。明知阿爹會作何想法,昨天她仍是將冷遙夜給帶回家,誰讓他出門在外竟身無分文。

  他說父母臨終遺願,望他尋得離家多年的大姐。家人只隱約得知大姐當時落腳臨陽城附近,十幾年下來物是人非,此次前來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問起他欲宿何處?他竟一臉赧色,支吾其詞,追問之下方知他身無分文。瞧他穿著不俗,衣衫布料皆屬上等,不似窮困人家,身上竟無任何銀兩,莫非半路被偷被搶?見他似有難言之隱,她當下便不再多問,即爽快邀約他至家中作客。

  「老爺,怎這麼說呢!」一旁的續弦夫人輕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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