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丁千柔 > 曉夢迷蝶 >


  這「食醫穀」顧名思義住的就是因春秋戰國之亂世而避居於此的食醫傳人。

  食醫穀之人,千百年來不理會外界的名利鬥爭,只是專心研究料理之藝術,是以料理之精通根本非外界之人能相比擬。

  「我才不是做夢,那是真的!」胡蝶那陽光般的小臉,就像是被烏雲密密遮住一般的暗了下來,水靈靈的大眼更是不服氣的瞪著她大哥。

  「蝶兒,你就別再執迷不悟了,如果真有你說的這號人物,那為什麼神廚帖上根本沒有莊曉夢這個名字?」胡起堝忍不住說。

  這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話說得太快了,以蝶兒的個性,讓她知道這事兒只有更麻煩而已。

  「神廚帖?那是什麼?」胡蝶的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她的耳朵可尖得很,她大哥這順口溜怎麼逃得過她的耳朵?再加上她大哥那恨不得一口咬斷自己舌頭的樣子,她想不好奇都很難呢!

  「哈!哈!」胡起堝乾笑了兩聲。「你聽錯了。」

  「我明明就聽到你說神廚帖這三個字,你不會又要說我在做白日夢了吧!」胡蝶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她大哥? 要是她這麼容易被唬弄過去, 那她這個食醫穀的「鬼靈精」乾脆改成「鬼不靈精」算了。

  「蝶兒!」胡起堝翻了翻白眼,面對反應一向過人的小妹,他這個做大哥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想不到任何推託之辭。

  「是不是和『那經』有關?」胡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那樣子十足像是看到獵物的貓。

  胡起堝在心中暗暗叫苦,看到胡蝶的樣子,這下想讓她不插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天哪!早知道他就讓她去「蝶夢莊周」算了!

  「莊生曉夢迷蝴蝶,我就是蝴蝶,記得喔!是你的蝴蝶!」

  那甜美稚嫩若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那熏白魚和星村小種的美味仿佛餘香猶存,他伸出手想抓住的是那消失的紅色身影,還是那在記憶中淡去的過往?

  「莊兄弟?你還好嗎?」

  一陣連續的呼喚把莊曉夢喚回神,有那麼一刹那,他只是呆呆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大漢,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沒事,只是閃神入夢去罷了,也許是昨夜練土太累了。」莊曉夢微搖搖頭。

  「白晝入夢?夢裡可有佳人?聽人家說白天的夢最讓人銷魂了。」任彪是個性情中人,說話總是心直口快,也不管這話聽來輕浮,拍著莊曉夢的肩直打趣。

  莊曉夢本是個斯文男子,和任彪認識好一段日子。他雖然明白任彪說話的方式就是這樣,但是對這樣一點都不加修飾的說法,仍是有些赧然。

  「別開玩笑了。」他說著,臉上已微熱一片。

  他隻身在這鄉下城郊的一角搭屋燒陶,為的就是遠離人群的牽扯、人情的羈絆和那如噩夢般的過往,這樣的他原是想孤絕一生!可面對任彪直率的性子、熱誠的心,他總硬不下心拒絕,便成就這一段個性天差地遠的情誼。

  「你還真是老實人,這樣的話也能讓你彆扭成這樣,你八成是沒開過葷的童子雞,哪一天真該帶你到城西的百花樓去見識一下,那兒的姑娘絕對讓你改掉這臉紅的怪病。」任彪好笑的看著莊曉夢手足無措的樣子,當下大笑起來。任彪邊笑邊打量著臉紅到耳根子的莊曉夢,身上粗衣短褐怎麼也掩不了他俊秀和斯文樣,難怪這附近的村姑總愛偷偷在背後談論著他,大膽一點的還會不時的在他的窯子旁晃來晃去,只為引起他多看一眼。

  要不是他知道他是一個多好的燒陶師傅,說不得也會以為他是哪家的落難公子。

  「怎麼有空來?」莊曉夢知道任彪並無惡意,可這種玩笑卻是他怎麼也不習慣的,再加上任彪的眼神實在太好奇,於是他連忙轉開話題。

  「前些日子我抓了個三縣通緝的江洋大盜,縣太爺送了我一壺上好的竹葉青,我在城裡切了幾樣下酒好菜,想和我的好兄弟你一同分享好酒。」任彪爽快的說。

  「我去拿碗碟。」莊曉夢看著他把那竹葉青和手中的小菜胡亂丟上桌,便轉身在架上拿來幾個碟子和碗筷,再利落的把紙包中的小菜整齊的擺上碟子。

  「何必這麼麻煩?就拿兩雙筷子出來就夠了,弄這一個個的碟子,只是礙手礙腳罷了。」任彪搖頭晃腦的說著。

  「不麻煩,反正我也正想試這碟子是否成器,現下正好拿來試一試。」莊曉夢將碟子拿起來仔細打量一番。

  「莊兄弟,我是個粗人,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那燒出來的陶的好壞到底差在哪兒?我怎麼也看不出那些讓你摔碎的和留下來的有什麼不一樣。」任彪也學他把那裝菜的碟子拿起來看了看,但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名堂。

  「這陶之藝貴在有性,食器之性重在能彰,一個裝食物的碟子若能彰顯食物的美味,那才是成功的食器。」莊曉夢輕輕的將手中的碟子放下。

  「這樣說來也是沒錯啦!這小菜上了你燒出來的碟,瞧起來好吃不少,我看那城裡的食堂該請你去做些碗碟食器,保證一定生意興隆,要不就讓我去跟悅來酒樓的掌櫃說去,你也有筆大生意可做。」任彪將酒分別倒在兩人的碗中,然後就大口喝了起來。

  「多謝任兄關心,我燒陶只為了興趣和糊口,太多我也做不來,小弟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現下的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做個燒陶師傅。

  「呀喝!我怎麼忘了?你要真想做大生意,那江東窯的老闆為了買你屋裡那些東西所出的高價,就夠讓你吃上好幾輩子了。」任彪用力的拍一下自己的頭,「看我這記性,合該多罰我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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