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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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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皇后娘娘也看過在下的拙作。」罡天微微一笑。 「那可算不上拙作,能將裴秀的製圖六體使用至如此精確,你那四方全覽圖還是我……本宮看過之最。」雖然碧蟬一向不愛以頭銜壓人,可畢竟對方是外國使者,若疏忽了禮節,只怕會貽笑天下,於是只得硬生生的將自稱改成了「本宮」。 「皇后娘娘過譽了。」罡天微一作揖,「以皇后娘娘身在嘉愚王朝,能涉獵遙遠中土製圖之學,便教罡天好生佩服。」 「你才是真的厲害,你能做出這麼精確的地形圖,一定是走過很多地方。」碧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口氣是極其崇拜的。 「天下之大,罡天走過只是小小一角,若要真能看遍天下風光,那恐怕是窮盡一生也難成,在下也只能盡力。」至天說道。 「盡力?那就表示你還會繼續遍游四方?」碧蟬一臉的興奮。「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遊天下?」她脫口而出。 罡天瞪大了眼睛,隨即微微皺起眉頭。 「抱歉!你我非親非故,這樣的要求當然是強人所難。本宮是嚮往目睹天下之奇,一時過於興奮,才說出了這不情之請。」碧蟬看了他的臉色,才想起自己的要求未免太過唐突。 罡天不疾不徐的搖了搖頭,他輕輕的揚起一抹溫和的微笑,「如果這是皇后娘娘的希望,罡天定然允諾。」 「真的?」碧蟬驚喜的喘了一口氣,但旋即又皺起眉頭。「你為什麼願意幫本宮?」 「罡天此次前來,除了諦約,便是要還皇后娘娘一個人情,既是皇后娘娘開口,自當無任何推託的藉口。」他看著她。 「人情?」碧蟬不解。她和這西垚國二皇子素昧平生,何時賒了他一個人情? 一抹欣然閃入罡天滿是高深莫測的眼眸,「九年前,一品天上香,皇后娘娘還記得嗎?」 碧蟬蹙起眉頭,水靈靈的雙眸打量著他那少見的金褐色眼珠,許久,記憶由心底深處冉冉而上心頭,「你是那個被掌櫃欺負的人?」 「沒錯,正是在下。」罡天輕輕點頭。「受人點滴,罡天不敢或忘。若皇后娘娘之願仍是與罡天共遊天下,罡天自是照辦,況且能有皇后娘娘如此博學之人相伴,一路上切磋所學,此行定然更為完滿。」 「那真的是太好了!」碧蟬沒想到會這般順利。 原本少了崇之哥哥為伴,不但少了個伴,更少了個可以討論研究的人,現下出現了一個罡天,恰好補上了這個缺,讓她出宮計畫幾乎萬無一失。 「只是罡天有一句話必須先說。」 碧蟬不解的看著他,「什麼話?」 「這一去便不知何時是歸期,若皇后娘娘心中有所牽掛,還望皇后娘娘再行三思。」 他的話讓碧蟬手一松,便讓那鴨蹠草落下地;罡天手一伸便撈起了那株紫色小草,輕柔的交至她的手中。 「牽掛?」碧蟬不自覺的重複。她理不清心頭因他的話而突來的煩亂為何,只把那紅豔的唇咬得又紅又腫。 罡天的眼眸又莫測高深的閃過一絲幾不可辨的失望,他伸手由碧蟬手中的鴨蹠草上拈了一朵淡紫小花,靈巧的別在她的髮髻之上,然後雙手作揖的說道:「罡天於三日後未時起程,若能有皇后娘娘相伴,是罡天的心之所冀。」 *** 水仙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入納藍所在的東清園,在斥退在場的閒雜人等之後,她一臉傾慕的看著納藍。 他那不怒而威的泱泱氣勢、粉雕玉琢的俊美容顏和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在在都令她心中有如小鹿亂撞。 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比他更令人心動的男子,這讓她對那個除了腦子比她好一點、嘴巴比她壞很多、其餘根本比不上她的女人又多了幾分不服。以那個女人的條件,憑什麼獨佔像她皇上堂兄這般的翩翩美男子?對這不公平的事,她心中早就憤恨不滿,只是礙著皇奶奶對那女人的疼愛,加上又苦無任何扳倒的機會,才會讓她忍氣吞聲這麼許久,可今日總算讓她逮著機會,終於可以一吐長久以來的怨氣,而且運氣好的話,她還可以趕走那個討厭的女人。 想到這兒,水仙不由得揚起一抹極為曖昧和不懷好意的笑容。「皇上堂哥,那皇嫂和西垚國的使者在後花園私會呢!」 原本一臉無聊的納藍臉色陡然一沉,他緩緩的抬頭望向她,霎時,手中的王杯「哐當」地碎裂,美酒由他的掌中滴落地上,他用力甩了一下手,空氣中飄散的酒氣濃得令人心驚。 「胡說!」納藍怒吼出聲。 水仙被納藍雙目中的怒火和如雷的吼聲嚇得連連退了好幾步,可對那個相貌醜得根本配不上她皇上堂兄的女人的妒恨之心,讓她仍是鼓著勇氣說了下去,「是真的!是我親眼看到的。」 納藍緊緊握起了拳頭,他的聲音陡然化冷,空氣彷佛也跟著凝結。「你看到了什麼?」 「我……我……」納藍的臉色讓水仙的勇氣全然無蹤,面對他那山雨欲來的臉色,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一種由背脊而上的寒意讓水仙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她知道他是易怒的,可她不知道他也能這般發怒,那彷佛是十二月寒雪永封的大地般,只消一眼就要教人為之喪膽。突然,她開始後悔了,那往昔在她眼中的完美身影,此時此刻竟比夜又還令她感到恐懼。 「你說都說了,就給朕說清楚!」不同於平日一貫的火爆,納藍的聲音又輕又柔,可其中的怒氣卻是非常分明。 「我……我只是看到皇……皇嫂在潯溯苑裡和……和那個西垚國的使者……談話,而且皇嫂還說……說……說……」 「說什麼?」納藍大吼一聲。 水仙被突來的聲響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她忍不住以手掩耳、雙眼緊閉,直覺的大喊出聲,「她說要和那個西垚國的使者相伴遊歷四方!」 「什麼?!」他的聲音又低又柔。 納藍手掌之下的石桌刹那間四分五裂,上頭的美酒、佳餚散落一地,地上是一片令人心驚的杯盤狼藉。 「我……」水仙被四濺的石塊驚得撫著心口,急急退了好幾步。她以為他在聽到這件事時大不了將那個女人趕出宮,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般生氣,雖然他的聲音又輕又柔,但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氣,而且他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要將眼前的一切事物悉數搗毀般。 「你再說一次!她說什麼?」納藍看向臉色發白髮青的水仙,一字字的說。 「我……我……我……」水仙說什麼也沒有勇氣再出聲,就連這個「我」字,都像是用氣逼出的變調聲音。 「要和那個男人走是嗎?」納藍的聲音輕蕩蕩得像風一吹就在空中飄忽不定。 水仙嚇得閉上眼睛、縮起身子。這是她第一次明白俊美宛若天神的皇上堂哥,真正發怒起來竟然比閻王還可怖;這也是她第一次開始覺得,她是不是太低估了那個女人了?那個女人是哪來的勇氣敢和皇上堂哥對抗的呢? 當水仙再次張開眼睛時,整個東清園除了她,再無他人,只有眼前滿地的淩亂證明剛剛的那場風暴並非是她白日無聊的南柯夢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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