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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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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碧蟬小小的房間難得的擠滿了人,她有些不大情願的放下手中的左氏春秋。看來,她是別想安安靜靜的把書看完了。 「哇!好美的玉梨紗,這裡每一樣東西都好美,就連這小小的繡包都是出自京城巧針工坊。」碧蟬十三歲的大姊折鶴一臉羡慕的看著桌上愈疊愈高的禮物。 「你喜歡就給你好了。」碧蟬聳聳肩。對只有七歲的她來說,什麼玉梨紗、什麼巧針工坊都比不上左氏春秋裡那一個比一個精采的故事。 「不行!這是皇上御賜的,怎麼可以隨便送人。」碧蟬的娘花忘憂連連搖頭,柔美的黛眉深深鎖起,絕色的面容泛上一層如霧般的輕愁。 「蟬兒,入了宮可不比家裡,事事得謹慎小心一點、忍讓一些,別動不動就和人生氣。」玉慕甯一再的提醒。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他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性子。 雖然蟬兒是個神童,任何書都能過目不忘,甚至還能舉一反三,可她再怎麼說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對任何事物都表現出最直接的反應,誰若惹了她,她就會以她的聰穎逼得人連一點招架之力也沒有。 鋒芒太露是最易惹禍端的,以往她的整人手法雖讓人哭笑不得,但畢竟是在自己家中,只要不過分,倒也不會有人和她計較。可現下是入宮嫁人,而且嫁的又是皇太子殿下這一號頭疼人物,兩個個性一樣倔的人碰在一起,就算是八頭牛也拉不開,他可以想見,這下將是永無寧日了。 「娘,蟬兒真的得去皇宮住嗎?人家可不可以不要離開爹、娘、姊姊們和這兒所有的人。」碧蟬心中雖然對能杠上態度惡劣的太子頗有期待,可再怎麼說,她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女娃,一想到要離開家、離開爹娘,心中難免還是會不安。 「娘,不要把妹妹送進宮啦!我聽玉花說,那皇太子殿下比鬼還可怕,他只要一不高興,就會把人捉去砍頭。」碧蟬的二姊飛燕打小就是個淚娃娃,才說著,淚水就跟著湧了上來。 「才不是,我聽說他會半夜起來喝人血。」排行老三的白蛉用力的搖頭,編成麻花的辮子因為她的動作而飛甩了起來。 「蛉兒,別亂說話。」身為玉家一家之長的玉慕甯,連忙低聲喝止她們那些愈來愈不敬的對話,還好這兒是自家房裡,否則上些不敬的言論要是傳了出去,怕不落個滿門抄斬!雖然他心下也暗暗承認納藍皇太子是他見過最令人頭疼的人。 「夫君,蟬兒還這麼小,不能請皇上收回成命嗎?」兩行清淚流下,這人美,就連流淚也美得像幅畫。 美人珠淚,煞是銷魂,最是蝕骨。玉慕甯最見不得的就是愛妻的淚珠,若他真有能力,又怎會讓娘子如此難過。 「娘子,你也說了,這是皇上的命令,除了連夜潛逃,永不回返外,我也想不出任何的方法了。」 「可蟬兒入了宮就絕無幸福可言啊!」花忘憂不好在孩子面前把話說明白,可盛滿哀愁的眼已道盡她的憂慮。 太子殿下可是將來的皇上,而且以現任皇上對雲遊四海的渴望,太子殿下繼承皇位的日子恐怕不會太遠;然而宮中名花環繞、美女如雲,蟬兒在宮中能有什麼好日子呢? 雖然說做娘的總覺得自己生的兒女最好,而她也總是儘量一視同仁的對待她所有的女兒,可她卻也不得不承認,蟬兒的姿色只算得上清秀,和她幾個姊姊站在一起,著實難以引人注目。今日若換作是其他女兒入宮,或許她心中的焦慮也不至於如此,她明白若論才學,蟬兒絕不輸任何一人,可才學在後宮能有多大的用處呢? 「娘,您別擔心,蟬兒不會有事的,您再哭下去,眼睛腫了可會讓人以為爹爹欺負你,趕明兒家裡的門檻又要請人來換了。」碧蟬連忙安慰幾乎又是淚盈滿眶的娘親。 「門檻好好的,為什麼要請人來換?」花忘憂微征了一下。 「給人踩壞啦!」 「誰?」淚意早被碧蟬沒頭沒尾的話給收止住,花忘憂只剩下滿心的不解。 「當然是不甘心娘被爹娶走的一堆叔叔伯伯呀!」碧蟬淘氣的轉了轉靈動的眼眸,小小的紅唇如新月輕勾。 花忘憂是江南第一美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可計數,就連她成了四個孩子的娘,仍不減當年風韻,阻絕不了一波波的狂蜂浪蝶。 花忘憂紅雲撲面,又愛又氣的將碧蟬摟在懷中。「你這個小丫頭,就只有你會讓娘這樣又氣又好笑的,往後你入了宮,還要面對那個難以相處的太子殿下,教娘怎麼捨得?」說著,淚珠又盈上她的眼睫。 碧蟬稍稍歎了一口氣。古人總愛說女人是水做的,依她所見,只有美人才是水做的,因為美人才有流淚的本錢,瞧她爹爹臉上心疼的表情就知道了。 「爹、娘,你們就別擔心了,他難相處,蟬兒我也不是省油的燈,誰倒楣還不知道呢!」碧蟬微微抬高了下巴,臉上有著不可撼動的堅定。 她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而她的原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不饒人」! *** 「可惡!可惡!可惡!」 納藍抓著一支約兩尺長的木棍,有一下沒一下的將花打得枝葉分離,全然不顧御花園內種的皆是由各地搜羅而來的奇花異卉。 一旁專司照顧的花匠額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不停地滑下,卻又礙於身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不敢出聲。誰都知道皇太子一向任性而為,萬一更加惹惱了他,別說是花了,只怕連命都保不住。 「聽說她很聰明,是真的嗎?」泓義一臉好奇的問。打從自娘親那兒聽到這消息後,他就很想知道那個玉尚書的女兒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不過,能克得住脾氣火爆的堂哥,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女人哪一個是聰明的?不過是一個討人厭的醜八怪!」納藍沒好氣的對著一株正豔的金帶牡丹打了過去,霎時又是可憐花落地,片片薄命春。 「太子殿……」花匠的聲音在納藍沒好氣的瞪視中沒了下文。 「她長得很醜?我覺得還好啦!也沒少個眼睛、缺個胳膊。」泓義有些疑惑的略略歪著頭想了一下女娃兒的樣子。 說真的,他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哪懂得什麼美醜,只是覺得那女孩子平凡得很,要不是對她好奇得緊,就算她走過身邊,他也不會多看一眼就是了。 「你看過她?」納藍皺起眉頭,惡狠狠的瞪了泓義一眼。 納藍一想起那個在他面前竟敢如此大言不慚的娃兒,心中就有一把怒火狂燒。他活了這麼久,只要是他說東,就沒人敢講西,就算他指著馬頭說長角,諒誰也不敢說個錯字,可偏偏那娃兒,別說是西了,她還連南和北全都講了,就像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唱反調似的,真不知道她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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