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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這風馭飛是她一手拉拔大的孩子,他是什麼樣的性子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只是心中不免好奇,那年冷梅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竟會引得馭飛投注他全然的情愛。

  「少爺,不好了!」

  一如方才雷風靜思出現的突然,內院的丫鬟小綠驀地出現。不知道是不是驚慌過度,她不僅忘了敲門,也忘了請安,只是口中不停的嚷嚷著。

  「發生了什麼事?」風馭飛出聲問。

  「剛剛……剛剛小綠去看冷少爺……」她說得上氣不接下氣,讓風馭飛的心全懸了起來。

  「冷……少爺怎麼了?」風馭飛的聲音一下緊縮。

  「我去看冷少爺睡得好不好,發現他不在房中,我連忙去找,卻發現冷少爺竟然闖入了梅嶺,小綠不敢進去尋人,只得趕忙來請示少爺。」

  在風揚山莊中,人人都知道梅嶺是風老爺子的私人禁地,平常人不得隨意闖入,要是闖入者,輕則髕刑驅逐,重則喪命,人人都敬而遠之。

  冷梅初到風揚山莊,對莊中規定一概不曉,這會兒竟誤闖禁地,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這下糟了!要是被外公發現,那……」雷翔宇也知道事態嚴重。

  但反應最大的要算是風馭飛了,他沒等小綠把話說完,身影極快的向梅嶺飛奔而去,口中還不停的喃喃念著:「我的小丫頭,你可不能有事呀!」

  一路上,在風馭飛的腦中轉了千百次冷梅現在可能的處境,但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來到了梅嶺,看見的是如此教人吃驚的一幕。

  別說是他,就連後腳跟著進入的雷風靜思和雷翔宇也是吃驚得幾乎合不攏嘴巴。只見冷梅喬扮的小男童和一向不太與人親近的風老爺子同桌品茗,而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他們竟還有說有笑。

  笑!?這太不可能了,風老爺子一輩子笑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像現下這般爽朗大笑。

  「這姑娘真是不可思議,我有多久不曾聽過爹爹的笑聲了。」雷風靜思看著這一幕,心中當下決定,不管年家的人如何反對,她是幫定了馭飛。

  因為這樣一個能讓她爹發出愉快笑聲的女孩,定有她過人的地方,而且她又讓飛兒對她這般傾心愛戀,錯過了,這世上或許難再尋另一人。

  「咦?馭飛大哥、翔宇大哥,你們的臉色怎麼這麼奇怪?是了,這雪下得大,你們一定凍著了,快過來一同喝杯熱茶袪袪寒。還有,這位阿姨如何稱呼?」

  看到他們的臉色,冷梅還以為他們因為天冷凍著了,連忙倒了三杯茶招呼他們過來。

  「她是我女兒。」風老爺子指了指雷風靜思。

  冷梅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是梅姨。」

  「梅姨?」雷風靜思被這聲梅姨喚得有些不明白。

  「梅爺爺是我在梅嶺識得的老爺爺,梅爺爺的女兒自然是梅姨了。」冷梅理所當然的講。她可不覺得她的說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說得好!」風老爺子現在完全傾向於這位能和他談遍名茗的忘年之交,對冷梅天真的說辭還報以贊許。

  「爹!」雷風靜思有些哭笑不得,還好他們是在梅嶺相識,要是識于南廂院內的蹣月穀,那她豈不變成了「蹣姨」(蠻夷)?不過,只要她爹爹高興她也無所謂。她面向冷梅,「那你就叫我梅姨好了。」

  「咦?你們怎麼會來這兒,事情都談完了嗎?」冷梅一點也不覺空氣中那濃濃怪異的氣氛,仍是天真的來回打量所有的人。「我是聽小綠說你沒休息就跑得不見人影。」風馭飛語帶責怪。

  冷梅吐了吐舌頭,一點也沒有發現所有的人對她這女兒家的嬌態皆不以為意。「我不累,所以就出來溜溜。可是要不是如此,我也遇不著梅爺爺了,他真的是一個好人,而且他還有好多好聽的故事,每一個都好精采。」冷梅好興奮,因為剛剛她聽了好多她以前從沒聽過的事兒。

  「你今天故事聽得也夠多了,該讓爺爺休息一下。」風馭飛方才驚嚇的心情仍未乎複,相對於她的興奮,他的口氣就略嫌冷淡。

  「哎呀!爺爺的故事說得太精采了,我都忘了時間過了多久,梅爺爺,您不會生我的氣吧?」風馭飛這一說,冷梅才想起自己的確來梅嶺有一段時間了。

  「不會,能有你和我論茶品茗,我這老骨頭的時間才過得快活,畢竟人生最要緊的是好好把握,有時機會過了就不會再來。馭飛,你說是不是呢?」

  風老爺子原是回答冷梅的話,但未了卻像是語帶雙關的問著風馭飛,那看過近七十寒暑的蒼老眼睛閃著精光,似是對眼前的一切心中已有個底。

  冷梅不太明白風馭飛和梅爺爺互相對視的眼中到底傳達的是什麼,不過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因為她正沉迷於她的新發現——

  馭飛大哥和梅爺爺竟有一對極為相似的眼眸!

  第七章

  時值歲暮,天氣一天冷過一天,這梅花愈冷愈開花的性子,讓眾花皆眠的銀白世界,只剩她獨自芬芳。

  冷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那冷香和寒徹骨的氣息,滿滿的充塞著她的胸口,直到她的胸口因飽漲空氣而感到些微的疼痛才停止。

  自從她和梅爺爺——就是風老爺子,不久她就知道,他是馭飛大哥的爺爺,因為沒有關係的人絕對不會有如此相像的眼睛——做成了好朋友之後,風揚山莊上上下下的人對她簡直是好得不得了,尤其是一些下人,每次一看到她和爺爺說笑的樣子,總要瞪眼愣了好半天,好似她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似的。

  突然,一陣些微的刺痛讓她一下子喘不過氣,她下意識的按住心頭,大口的呼著氣,然後急急的由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些許的藥吞咽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胸口中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才稍稍的散去,她似是累極了的靠在梅樹上,慢慢的調勻她的氣息。

  隨著日子愈來愈接近她的生辰,這心痛似乎也從微微的不適轉成現在的劇痛,難道是她這心兒已陪著她到了極限?

  或許是從小便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可能短得如過眼雲煙,是以對這樣的結果她平靜視之,畢竟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她能活上這一十八年,說來還是借來的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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