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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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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沒有衣物可以換才會這樣做,而且你是為了不讓我沉溺在失去記憶的恐慌中,才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的。」 他臉上純然的信任和笑靨,讓若月有那麼一剎那失去了聲音,只能愣愣的看著這不知道該說是傻還是敏感的男人。 要是換成是她失了憶,遇上像她這樣的人。她寧可去住不用錢的遊民收容中心,也不要待下來!她一直將惡劣的心情加諸在阿生的身上,她對他的樣子,如果說是「吸血水蛭」也不為過,為什麼他對她依然有這樣的笑容呢? 若月如道自己一點地不該喜歡眼前這個天真的像個男孩的男人,可是她胸中因他的笑容而失了規律的心跳,怎麼也扯不上「討厭」的字眼。 「你是想告訴我,你已餓昏到腦袋出現妄想症,竟然會有這樣可笑的想法出現!」若月用冷言冷語來掩飾她心中的慌亂。 「我不是……」 若月沒讓他有機會再說任何話,她的心臟今天莫名的不規律次數已超過了她能忍受的標準,她像是怕被人找著她眼中的軟弱,飛快的說:「肚子餓我們就去吃飯,當然,你吃的我還是會記賬。」 若月帶著阿生來到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自助餐店前停了下來。 「你想吃什麼?」若月轉頭問著阿生。 阿生看了看攤子上一隻只炸得黃澄澄又香味四溢的雞腿,或許是他自出了院,唯一入腹的就是那陽春到了極點的泡面,現在一聞到食物真正的味道,就引得他早已空空的五臟廟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我可以吃雞腿飯嗎?」 或許,是剛剛阿生的話還在若月的心中醱酵,奇跡似的她竟然沒對阿生這」奢侈」的要求做任何的表示,只是微微攏了一下原本就少有平順的眉頭。 若月轉頭對著老闆問:「一份雞腿飯多少錢?還有單點一份雞腿要多少錢?」 正忙著裝盒的老闆頭也沒有抬一下,只是專注著手中的動作。「一個雞腿飯七十塊,單點一隻雞腿四十五。」 「那好,給我一個雞腿飯和一個不要雞腿的雞腿飯,這樣一共是九十五元,沒錯吧!」若月從皮包中算好了九十五元,並推到了老闆的面前。 「不要雞腿的雞腿飯?小姐,哪有人是這樣買的?」老闆皺起了眉頭。 四菜加一隻雞腿的便當賣七十元,可少了一隻雞腿的同分量便當要他只賣二十五元?二十五元在自助餐最多也只能買到兩樣菜和半碗飯。這俗話說得好,殺頭生意有人做,可賠錢買賣沒人要。 「一個雞腿飯七十元,單點一隻雞腿四十五元,我不要那四十五元的雞腿,那便當是二十五元又有什麼不對?」若月理直氣壯的說。 「這……」 自助餐的老闆想是沒讀過什麼樣的書,抓抓頭也想不出若月的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七十減去四十五確實是二十五沒錯,雖然心下怪怪的,但也只好點了點頭。 他邊嘴中嘀咕的將若月要的一個雞腿飯和一個不要雞腿的雞腿飯打包裝好,再有些不情願的交給了若月。 若月一點也不理會老闆的不悅,還包了好大一句供外帶的湯,然後拉著阿生到附近的公園,找了個有路燈的椅子坐下來吃飯。 「剛剛那個老闆好象不大高興。」阿生接過了若月遞過來的便當,有些擔心的說。 「我又不是去吃霸王飯不給錢,他愛不高興關我什麼事?」若月一點也不在意的打開手中的便當,滿意的看著老闆沒有縮水的便當,然後就埋頭吃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吃雞腿?這雞腿很好吃的。」阿生咬了一口,不解的說。 他看得出若月並不缺錢用,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節儉到近乎虐待她自己?說她是真吝嗇,那又不儘然,因為她若真的「一毛不拔」,她大可也讓他吃這種不加雞腿的雞腿飯,不是嗎? 若月吞了吞口水,她沒好氣的死瞪了眼前這該在身上貼著「危臉!勿近」的男人,他對她的神經有著一大的傷害,總有一天,她會被他氣得不顧他恢復記憶前就把他掐死。 她當然知道雞腿好吃,她也忘了自己有多久不知肉味,可是,要她花四十五元,也就是近乎她現在手中兩個便當的錢去買一隻雞腿來吃!先要了她的命可能還容易一些。 而這個男人竟在她這「渴肉」的人的面前問這樣的問題——找死! 「我不愛吃肉行嗎?」她死盯著阿生手中雞腿的樣子,讓她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可是你太瘦了,多吃點肉對你的身體比較好。」阿生細細的打量了若月一眼之後,好半晌才關心的說。 若月知道自己看起來是什麼樣,她近一七五的身高配上不及五十的體重,怎麼看身上都沒半兩肉。前不凸、後不翹,沒胸部、沒屁股,躺平了大概還可供飛機降落的身材,從頭到腳根本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你那是什麼眼神?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這樣的身材,你知不知道臺灣減肥有多貴?一公斤一萬塊,我身上少的肉夠我好幾年的生活費了,你有任何的意見嗎?」若月的語氣是濃濃的自衛。 她一向不會對自己的身材有任何的反應,反正她打一出生就是諸葛四郎的好朋友——真平,可不知道怎麼的,一想到自己在他的眼中是如此,沒由來的煩躁便沖上了心頭。 「我……我沒有……我不是……」被若月莫名的一凶,阿生慌得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不是什麼?」若月死瞪著阿生,只要他敢說出一句不合她意的話,她絕對把他的雞腿接收過來。嗯?這樣說來,她的目的好象是他手中的雞腿? 若月搖頭甩去了心中那所剩無幾的「良心」,她才不是這麼卑鄙的人,是他先出言不遜的,受點懲罰本來就是應該的。 「對不起……你……生氣了?是不是我……我做錯了什麼?」阿生咬了咬下唇,頭低得下頷和胸口幾乎貼在一起。 他只是關心她而已,為什麼她這麼不高興? 若月怎麼也想不到阿生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就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孩,緊緊的抿著微顫的雙唇,秀氣的大眼,晶亮得彷似飽含了幾欲落下的淚水。 天哪!她是惹到了什麼樣的大麻煩? 他是二十七歲又不是七歲,被人家這麼一說就像是要哭了一般,這像話嗎? 看他這個樣子,若月一下子有了一種體認,她從以前就怕女人哭,可是現在她才發現,男人的淚水比女人的可怕上一百倍不止。 「你沒什麼不好,不好的人是我,是我亂發脾氣,你別哭了行不行?不然人家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若月連忙的說。 沒辦法,誰救他這個樣子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虐待白雪公主的惡毒後母! 「一定是我……是我不好,不然你為什麼……為什麼心情……心情會不好?」阿生仍是低著頭,語氣隱隱的有些哽咽。 天!若月真不知道她是該掐死他,還是掐死她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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