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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你還笑!今天就是十五了,如果杏兒姐姐不自願放棄璃戒的話,那就玩完了。」

  「可是水長老不是規定你一定要尊重璃戒主人的願望,如果她堅持回去,你也不得阻攔,這樣一來你還有什麼好方法?」

  「其實這也很簡單。」瑩玨的個性是超級樂天派,上一分鐘還擔心的事她下一分鐘就忘得一乾二淨。

  只見她烏溜溜的眼睛轉呀轉,臉上又露出那種騙死人不償命的甜美笑容。「既然杏兒姐姐的辭典沒有『愛情』這個名詞,就換一本有的給她嘛!至於裴冷簫那個冰塊……」她故意把話說一半,惹得JJ直跳腳——當然這是假設JJ有腳的話。

  「你到底要怎麼做?」

  「對付又冷又硬的冰塊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用火燒?」JJ皺眉的問。

  「這是杏兒姐姐的事,我只是要去敲敲冰塊,讓杏兒姐姐容易融化他罷了。」她說完便做了一個手勢,四周浮出一片似水的波動。

  「你要去哪裡?」JJ急急地大喊。

  瑩玨一臉理所當然的看著JJ,臉上還是那副甜得好天真的笑臉對JJ說:「當然是去敲冰塊呀!」

  一抹斜陽,掛在楊柳樹梢頭;輕風吹來,那柳葉兒擺動著。在柳蔭下站著一個孤立的人影,他的雙眼定住在一涯池水裡出神;柳絲兒在他臉上抹來抹去,他也化做臨風的玉樹,兀立的迎著風。池面上一對對的天鵝,悠游自若;池中一團團的荷花,淡淡地吐出清香。

  孤立的人影便是裴冷簫,他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訪幽亭的臺階上,日暮時分將他孤單的身影照得又細又長,再幾刻鐘之後華月就要東起,而他的杏兒也要離開他的生命了。

  「杏兒……」

  他低低地輕念著她的名字,口氣像是在讚美什麼似的又低又柔。他從來不願意喊她的名字,或許是下意識不想承認她是一個來自不同世界的女子吧!

  日暮薄薄,斜照晚山,霞雲無涯掩晴天,時光如流稍即逝,如果可能的話,裴冷簫真的想讓時光就此打住,沒有即將升起的明月,也不會有迫近的離別。只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喂!你真的就這樣讓杏兒姐姐走了?」一個聲音在裴冷簫的身邊響起。

  裴冷簫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背後,打扮怪異,背上還有一對薄如蟬翼翅膀的小女孩;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至少會驚異一番,但是他一點面子也不給的什麼反應也沒有,就只是這麼看了一眼。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驚訝於你的反應呢?」瑩玨聳聳肩逕自走向他面前。「其實你早就相信杏兒姐姐的話了,只是你不肯承認罷了!」

  裴冷簫不置一詞的將眼光調離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臉上仍是他一貫的面無表情。

  「喂!對救命恩人你至少該有些尊敬吧!」她有些惱怒地說,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一點溫度都沒有的人,要不是因為他是被選定的人,她才不想理他呢!

  她沒好氣的抓著他的手想將他扳向自己,但是一碰到他,從他身上傳過來的情緒嚇得她急忙放開手,那是那麼深的心痛和無奈、恐懼和猶疑;這讓瑩玨突然明白一件事——在他冷漠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比任何人都熱烈的心。

  「你在害怕什麼呢?」

  對於先前瑩玨的話裴冷簫都是一概聽而不聞,但是她這一唏話卻讓他變了臉色,他一臉怪異的瞪著。

  「笑話!你以為我怕什麼?」他將這個問題丟回給她。

  「如果你不怕什麼的話,為什麼你不敢表現你的情緒?你並不是沒有情緒的人呀!」

  裴冷簫原本不想回答她的話,但是在他冷冷地望向她清澈的目光時,他發現他竟然不由自主的開了口。

  「人一生有多少情緒是固定的,而我的情緒早就用光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任何情緒可揮霍了。」他自嘲的說,他的喜怒早在當年的那場屠殺中跟著一起死亡了。

  「你騙我!」她指控的說。「雖然我不是人類,但我知道情緒是伴隨生命的產物,只要人活著就一定有情緒,你所謂的沒有情緒不過是將情緒壓在心底而已。」她看裴冷簫仍不置一詞,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能說當你的兄弟有事時,你能不擔心嗎?你又能夠否認杏兒姐姐要離開,你不心痛嗎?這些都不是情緒嗎?只是你選擇不讓人知道罷了,不是嗎?」

  她的這些話像是一把刀,直直地刺進裴冷簫的心底,血淋淋地挖出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他緊緊握住雙掌,像是要努力抵擋那些他多年來積壓的情緒;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控制不住的朝她大喊:「你懂什麼?是的,我是害怕!你知道愛一個人有多容易受傷嗎?這天底下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你知道當年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心愛的家人一個個的死去,那種痛苦你能夠明白嗎?我不要再經歷一次這種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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