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杜芹 > 才女浪子胡塗親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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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程聯姻,應是整個長安城內最轟動的大事了,胡宅為了準備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喜事,幾乎可以說是全員出動,佈置新房,散發喜帖,廣邀來賓,訂制各種用品。胡自瑞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鎮日笑臉相迎,雖然整件事至今他仍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在他離家的短短幾日之中,他那寶貝兒子到底用了什麼法寶,讓這點瀕臨絕望的親事,又重新展現契機。 當那日他從外地回來時,朱總管稟告他程義為了謠言風波上門理論的事時,他的心陡然往下降,說到胡泯搶出和程義對談時,他更是冷汗涔涔,但整個事的結果,實在出入意外——程義竟然又決定把女兒嫁了過來!胡自瑞這陣子的鬱結,終於得以撥雲見日。他鼓勵的拍著胡泯的肩,贊許地說:「泯兒,做的不錯!做得不錯!你還是想通了,是吧!程小姐是個好對象呢!」 胡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用著一抹苦笑,回應了父親。 私底下,青兒卻對著胡泯說:「少爺,你看吧!這叫一語成讖,那個程小姐真的想嫁你哩。」 「那我也沒有可以抱怨的,到底是她屈就了。」胡泯倒豁達。 「少爺,那青兒先恭喜你啦!娶了長安第一才女回來,以後不怕沒書可念了。」青兒打哈哈著。 「是呀!如果我因此得以飽讀詩書,考個秀才做做,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呢!」胡泯淡淡的笑著。 青兒歎口氣,少爺這副默默承受,毫不反抗的消極態度,更令他心裡難受。望著一屋子的結彩紅燈,雙喜字兒大大小小的貼著,富麗堂皇的擺設,處處顯得一片喜氣洋洋,唯一缺少那份氣氛的,恐怕就是眼前這個新郎倌了。 「少爺,你不想成親的話,就別成親了,我們可以學殷夫子和錦兒一樣,趁著月黑偷偷溜走。」青兒實在忍不住了,每次都是少爺有一肚子餿主意,鬼點子,他在一旁擔憂地阻止,這一回要輪到他唆使少爺做壞事,就算將來被朱總管逮到後,可能會被打得滿地找牙,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他真的受不了少爺毫無生氣的樣子啦。 胡泯一怔,隨即有些落寞淒然的搖搖頭,「逃走了又如何?事情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我如果臨場又退縮,那麼留下的爛攤子,又要叫誰來替我收拾呢?我爹嗎?活了這麼大,我一直讓我爹替我操心,收拾我惹的禍事,也該到了自己對自己負責的時候了。」 「少爺——」青兒有一些心疼的感覺。 「沒事的啦!能娶到才女,我該偷笑了呢!謝謝我那些胡家的列祖列宗,真是祖上積德。一定是我有事沒事,常常去祠堂陪伴他們,才有這種好運的。」胡泯開起自己的玩笑,他抬起腳步往前走去,突然,他回頭對杵在原地的青兒說:「青兒,你知道嗎?我們以前每次偷溜出去的小門,鑰匙被殷夫子帶走了,就算我們想溜走,也沒有門可逃!我看哪,連以後我們想上賭坊小玩一下,也沒機會了,這下子可真的是徹徹底底的改邪歸正囉!」 大紅蠟燭輕輕的搖晃著鮮明的燭火。 胡泯輕輕的推開他的新房的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壁上鑲滾著金邊的喜幛,他微微一愣,覺得有些刺目,跨進門內,他不自覺的摸摸身邊嶄新的事物,一種沉甸甸的,真實的感覺,竄進他的意識中:成親了!他真的成親了!從此不再是簡單無牽無掛的一個人,是有家有妻室有牽絆的人了。 猛一抬頭,秀秀氣氣端端莊莊坐在床沿的,不正是他的新婚妻子——聞名全城的才女程——呃!程英英吧!說來慚愧,程小姐的閨名,他還不太清楚呢! 朦朧燭火中望去,胡泯的心陡然一懾,心臟怦怦地,迅速強烈的跳動起來,他猛然一甩頭,恍惚中,他竟有種離奇而荒唐的遐想:坐在床沿的是他朝思暮想,日夜魂牽夢繫的殷夫子! 他再猛力的一甩頭,想甩掉這份不切實際的幻想,坐在床沿的是程家小姐,他的新婚妻子。 一時之間,他覺得疲累起來。 「頂著一頂那麼重的鳳冠,一整天下來很累吧?」胡泯走進桌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對著他的新婚妻子說起話來。「老實說,我可真有些累壞了呢!一大早就被人家從溫暖的被窩中拉起來,梳整盥洗,然後去迎親,你大慨也累壞了吧!天還沒亮,就得起來妝扮,也很煩吧?」 新娘動也不動,靜靜地聆聽著。 「這樁親事,之前經過那麼多的波折,我實在很抱歉,我……我……」胡泯愈說愈覺得生分,他和眼前的新娘是那麼陌生,可是他們卻要相守一輩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胡泯吸了一口氣,勉強把話說完。 外面遠處的人聲紛雜,讓他有一種隱約的恍惚,恍惚之間,他竟然聽到坐在床沿的人兒開了口,「你真的會願意照顧我一輩子嗎?」床沿上的人兒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可是你現在卻連頭巾也不願意掀一下。」 胡泯仿佛遭到電殛一般,杵在原地,再動彈不得廣沙嘎著聲音,喃喃說道:「這……這……你的聲音……不……不……一定是我的錯覺!是我的錯覺!」太不可思議了!他竟然聽到了殷夫子的聲音! 眼前的人兒卻又再度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唉!你還是不願意掀下頭巾看一看我!」說著,一面伸出柔荑,將自己的頭巾掀了開來,一面說道:「不知道新娘子自己掀頭巾,會不會觸了什麼忌諱,對以後的生活好不好?」 天哪!床沿上那眉眼盈盈,臉頰紅豔紅豔的熟悉臉龐,不正是他心裡始終掛記著的人影嗎? 「不!」胡泯用力甩甩頭,想甩掉自己的恍惚,「不!我一定是太想她了,想得有點走火入魔了,把新娘子也想成是她了!」 床沿上的人兒卻自行摘除了那頂沉甸甸的鳳冠,從床邊站起身來,走向他,一面繼續說道:「胡泯,你就算是再不喜歡掀頭巾,聽到了夫子的吩咐,也得勉為其難的做一下吧?你沒聽過嗎?『有事,弟子服其勞。』我都開了兩次口,你竟然還無動於衷!真是太不懂得尊師重道了!」 這一次,胡泯更是訝異的說不出話來!眼前這位穿著大紅嫁裳的美嬌娘,竟然真的是殷夫子? 他用力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又揉揉眼睛,再看:殷夫子正好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跟前,對著自己傻氣的舉動失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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