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董妮 > 惡名昭彰之掌中花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要你管,我覺得好聽就好。」龍天洪此刻心裡矛盾極了,一方面欣喜報仇在望,一方面又不希望心上人滿心只有權謀,那讓她覺得可怕。事實上,相識以來,她最喜歡的就是他的真誠和多情,所以即便他身體不好,即便他看起來不是那麼威風凜凜,她還是漸漸愛上了他,倘使他變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愛是否還能持續。

  「你把你在客棧聽到的事再講一遍。」

  「到底要我說幾遍,我——」滿腹抱怨被龍天洪一記白眼瞪回肚子裡,龍天荒只得無奈地將同樣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復說給她聽。

  龍天洪越聽,臉色越難看。花淚痕真的是這樣的人嗎?外表真誠、內心詭詐?

  貌似多情、實則寡義?

  「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這不可能,你一定聽錯了。」她還是決定相信心底那個人。

  「你……」龍天荒也不知道她在拗什麼,不覺又氣又急。「三姐,你到底哪根筋不對?我和寶兒冒險入東宮告訴你這件事,是想你把握機會,趕緊將太子勾上手,一旦他逼宮成功,你能封後是最好,再不濟,也弄個貴妃當當,到時要對付白雲妖道還不易如反掌?可你……你不想為大哥和平安報仇了嗎?」

  「我當然想報仇,可是……」她更希望她愛的是個多情人,而非一個冷血梟雄。

  「可是什麼,你倒是說清楚啊!」龍天荒覺得女人都好麻煩,想什麼要什麼也不說清楚,情緒不定,簡直莫名其妙——當然,他的寶兒是唯一的例外。

  「我——」龍天洪張口無言,只覺委屈得要死。

  最後卻是房寶兒開口解了這難題。

  「我也覺得太子不太可能逼宮謀反。」她對此事抱持懷疑,卻不一味抗拒,畢竟,人心有時是很難說的,誰又能真正瞭解另一個人的心思?

  龍天洪感激地看著她,終於有人跟她站在同一邊了,她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花淚痕真的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子。

  「為什麼不可能?」龍天荒簡直要瘋了,親耳所聽難道還會有假?

  「因為傳聞太子自四歲那場意外後,身體一直不好,除了極難令女子受孕外,他的壽算也不會太長。所以我很懷疑,一個明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冒如此大危險去逼宮造反,有必要嗎?就算讓他成功了,他又能坐多久帝位?付出與所得根本不成比,我才對此事抱持懷疑。」房寶兒是用理智分析,龍天洪卻聽得面色蒼白。

  「寶……寶兒,你說太子壽算不長……那……究竟是多久,你知道嗎?」

  「我沒有為太子診治過,所以無法斷定,但傳聞就在這一、兩年了。」房寶兒說。

  「所以他很可能造反成功後,做沒幾天皇帝,甚至做不了皇帝就掛了?」龍天荒搔搔腦袋。「如此說來,他謀反一事確實有待商榷,畢竟誰會冒這麼大風險造反,卻對自己沒有太大利益。」

  此時龍天荒開始相信龍天洪的話,太子不可能謀反了,所以他和房寶兒在客棧聽見的事,十有八九出了差錯。

  孰料,龍天洪聽完房寶兒的話,卻是身子冰冷,心傷欲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就知道他不可能為了權勢而逼宮,但若是為先皇后報仇,或許就有可能了……」太子重情,既忘不了先皇后為救他而亡的事,又看不慣今聖倒行逆施,弄得天下百姓無以為生,所以趁著自己還有一口氣在,集合一群有志之士,將這污穢的朝堂徹底清洗一遍。

  這種事,以花淚痕的個性絕對幹得出來,因為人之將死,怎能不多做一些于國於民皆有大利的事?

  他完全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至於那個皇位……對於一個將死之人,就算讓他做皇帝,也沒有意義。

  因此他只是在做一件自己認為對得起良心的事,儘管這件事很危險,可能讓他本就不多的壽算當下夭折,但義之所在,他無怨無悔。

  「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我就知道……」龍天洪又哭又笑,哭他好人不長命,笑自己終究愛對了一回,他就是她心目中那個真正重情重義的男子。

  「三姐,你……」鬧到現在,龍天荒也有一點瞭解龍天洪情緒大起大落的原因了。可她那如斷線珍珠般的淚卻讓他手足無措,只得將求救的眼神投向房寶兒。

  情字這條路,房寶兒算是過路人了,哪會不瞭解龍天洪的心情,便道:「三姐何必憂愁,以前沒人能解太子殿下的寒毒,導致他身體日漸虧損,最後毒發身亡,也很正常,但三姐不是有把握幫殿下解毒嗎?只要毒解了,過後我再幫他調養身體,何愁殿下不能福壽綿長?」

  「你的意思是……淚痕可以不必死?」

  房寶兒點頭。「只要毒解了,再加上適當的調養,又怎會早逝?」她儘量說得雲淡風輕,以安慰龍天洪惶惶不安的心。

  可事實上,她還有幾句話沒說出口——太子自幼至今,身受寒毒侵蝕嚴重,即便毒解了,不至於年紀輕輕便到鬼門關報到,但要長命百歲也是妄想,半百已算極限。

  可這話說了,龍天洪必定大受打擊,心傷鬱悶下,說不定她比太子先走,不如讓他們快快樂樂地過上一、二十年,即便將來有個萬一,曾有的美好回憶也夠她回味一生。

  果然,龍天洪聽見她的話,立刻笑了,偏偏眼淚卻掉得更凶,哭得雙眼都腫了,淚猶未絕。

  「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龍天荒卻糊塗了,不覺拉拉房寶兒的衣袖。「你說三姐這是怎麼回事?太子殿下有事,她哭;太子殿下得救,她也哭,她到底希不希望太子活下來?」

  「傻瓜。」男人總是粗心,豈能瞭解女人的敏感,這種以為失去了,猛然回首,卻發現又失而復得的大悲大喜,不既哭且笑,就不是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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