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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璃望著他的跟神依然帶著濃濃的戒備。

  「我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小妹妹。」她很清楚,要跟大人談到絕不能示弱,她得表現得更加堅強才行。

  十七歲?那距離沐少磊已經遙遠得像天邊的雲朵。

  不過算了,小孩子總是喜歡充大人。

  「好吧!我改口,劉小姐……」

  「你可以叫我劉璃。」她插口道:「還有,也許你提高音量只是想壓下弟弟的哭聲,讓他聽見你說話,但你的語氣裡充滿了不耐,這連在門外的我都感受得到。」

  任何人,對著一個連哭七個小時,無論怎樣小心慰哄,也不肯停止哭泣的小孩,都不會有耐性的;除非是聖人。

  而沐少磊自認平凡到了極點,所以他現在還能坐在這裡,心平氣和地與劉璃對談,已經算很好了。

  「劉璃,我承認我剛才的口氣是很不耐煩,但那不代表我就會對自己的兒子動手。我從來不用暴力來解決問題。」

  「以前沒有,不代表未來不會。」在母親過世前,劉璃也從未想過,有一天,父親會用那雙曾經對她又摟又抱、又親又憐的手狠狠地打她。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在作夢,天與地顛倒過來了。

  可隨著父親一次又一次加諸在她身上的痛楚,她瞭解到,父親真的變了,總是在喝酒後打她,清醒時痛哭著懺悔。

  父親常常說,如果不是因為她還小,得有人照顧,在母親死去的同時,他一定會跟著一起走。上窮碧落下黃泉,她父母都想要相依相偎永不分離。

  這是多麼可貴又可怕的感情?竟然讓兩個原本毫無關係的人牽扯得如此深切,糾糾纏纏,就連生與死都無法將他們徹底分離。

  所以她一直無法真正地怨恨父親,她只能憐憫他、躲避他。

  但這不代表她會讓沐銘焱經歷她曾受過的痛苦,她從他兩歲起就照顧他到現在,他是她心頭的一塊肉,誰敢欺負他,她就跟那人拼命。

  沐少磊想不到這個女孩如此難纏。「難道你要我發誓永遠不碰小焱一根頭髮?」

  「我不相信誓言。」那種空洞的東西,白癡才會被騙。

  「那你想怎麼樣?」且不說沐銘焱是他兒子,劉璃才十七歲,她也沒資格養孩子啊!她自己本身都還是個孩子。「小焱終究是我兒于,現在晶晶不見了,他也只能跟著我。如果你想帶他走,那麼我請問你,你憑什麼?你有辦法照顧小焱嗎?」

  劉璃沉默著,小小的拳頭握得死緊。

  「姐姐……」仿佛感受到劉璃心底波濤起伏的情緒,沐銘焱,這個在沐少磊眼中與惡魔無異的孩子在這一瞬間化身成天使,那軟軟的小手輕輕地撫慰著她的臉

  劉璃的眼淚像潰堤的河水一樣,在臉上肆意奔流。

  沐少磊投降了,他真的不適合演反派。

  「這樣吧!劉璃,我雇請你當小焱的保姆,如果你願意,而你父親也同意,你可以搬來這裡住,隨時監視我不要對小焱動手,好嗎?」反正除了範晶晶,沐銘焱大概也只聽劉璃的話。

  「好。」劉璃叫得好大聲,她父親那裡根本不必擔心,父親早已沒有任何心思理她。她只怕沐少磊反悔,緊緊地,她像要把沐銘焱揉進體內般用力抱著他。

  沐少磊看著,莫名有點心酸。沐銘焱有人這樣豁出命地疼寵著,而他……如果有一天他遇到麻煩,會不會有一個人也像劉璃這樣,拼了命地護衛他?

  沐老太爺和他的父母都很愛他,但他們都是很理智的人,深明身處高位者雖然風光,卻無法任意行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牽連太廣。

  雖然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他,但盲目的拼命……那絕不可能出現在沐家人身上。

  他不禁羡慕起獲得如此激烈情感的兒子,為什麼?

  第四章

  劉璃並沒有太多與男性接觸的經驗。

  她認識最深的男人是父親,一個珍愛妻子勝過生命的男人,在妻子死後,他的靈魂也跟著淪落死亡國度。

  她第二個接觸比較久的男性是沐銘焱,這個小男孩幾乎是她一手帶大,活潑、可愛、好動,活生生是天使與惡魔的結合體。

  最後是……沐少磊,她在三年前就聽過他的名字,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在範晶晶口中,沐少磊是個高高在上、尊貴若王子般的人物。

  他擁有全天下最誘惑人心的笑容,出身名門,集富貴於一身,而難得的是,他並沒有一般富豪公子的驕奢氣息,相反的,他既有禮、又誠懇。

  他幾乎沒有缺點,幾乎……範晶晶說過,若真要挑沐少磊的錯處,那只有一個,他太重感情,缺少成大業的龐大野心。

  但那些東西範晶晶有,所以,她很肯定自己會是沐少磊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伴侶;她可以補足沐少磊不夠的地方。

  只可惜那些愚蠢的大人看不清,他們因為她出身不夠高貴,就硬生生拆散她和沐少磊。

  範晶晶真的很不甘心。她不只一次對劉璃發誓,她一定要功成名就回來,讓那些蠢貨知道,出身不代表什麼,能力才是一切。

  到那時,她會用最強硬的手段奪回沐少磊,從此以後,王子與公土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劉璃常常聽著範晶晶或哭或笑地談論沐少磊,一遍又一遍:她想,她對他應該是熟悉的,至少不會陌生。

  但真正認識沐少磊後,她發覺,這個人似乎此地想像中更難懂。

  他也許文武雙全,卻很沒耐心,她不只一次聽見他在應付完羅嗉的客人後,躲進廁所裡破口大駡。

  偏他又很聰明,總能很準確地控制住幾近崩潰的情緒,待麻煩解決後,再去大肆發洩。

  他的嘴巴比砒霜還毒、比馬桶更臭,好幾次,她聽著他那惡很狠的詛咒,聽得身體發寒。

  所以除非必要,她總是儘量避著他,下意識覺得,惹到他將會招致比被父親痛毆更可怕的下場。

  不過至今,她還未看過他對人動手就是了。

  而沐少磊也很清楚劉璃對他畏懼的程度,簡直可以稱為病態。因此,如非必要,他也不會主動接近她。

  可今晚似乎有些特別,她一直在他的書房門口徘徊,似乎有什麼事想跟他說,又下不定決心開口。

  奇怪的女孩,難道他會吃人嗎?他甚至沒有碰過她一根頭髮,不明白她為何如此畏懼他?

  既然害怕,那就快點回去啊!沐少磊瞄一眼牆上的鐘,午夜十二點整,離她下班的時間已經過了整整六個小時,她還不回家,到底想怎麼樣?

  本來,在劉璃回家、而沐銘焱睡著,黑夜靜靜籠罩世界的這一刻,是他徹底放鬆身心的時候。

  他喜歡處在這靜涼而帶點寂寥的氣氛裡,喝點酒,望望黑暗的天空,想一想,為何他會將自己的人生搞成這班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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