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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二十八個人一步不放地從機場直追著他們進入桃園市區。

  沈冬雷這一路跑,總不忘隨時為自己補充幾片巧克力。

  那讓柳心眉看得有些呆滯,怎麼逃亡中他還有心情吃巧克力?真的有人愛吃巧克力到連逃命時都不肯放過嗎?

  她越看越覺得奇怪,忍不住就把大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目光火熱得像要把他穿透。

  這換在平時,他一定會不自在地四處逃竄。

  但此刻下比一般,他們後頭還緊跟著一大串粽子呢!

  不知道他們到底得罪了哪一方的老大,居然如此大手筆,一派就是二十八人逮他們小魚兩隻。

  這麼大的場面,讓沈冬雷就算從小辛苦習武有成,也不敢輕易停下腳步把人擺平了再跑。

  雙筆難敵四手啊!何況對方還不只四隻手,足足有五十六隻呢!

  而且看那串粽子行動之迅速,分明也是訓練有素,硬杠無異於拿雞蛋去碰石頭。

  再加上……真是不好意思,也許對方是超人,可以日行千里、夜跑八百,他卻不行,一小時是極限了,這還是在有外力幫助的情況下,否則他體力通常只能支持三分鐘。

  不能再跑了,他清楚察覺到心臟正發出劇烈的抗議,威脅他再繼續操勞下去,就直接爆給他看。

  他必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思考間,他還不忘剝開兩片巧克力送進嘴裡。

  一直仔細觀察沈冬雷的柳心眉也發現,近一個小時的奔跑下來,他的臉色已經從正常轉為青白,嘴唇更隱隱泛出不妙的紫黑色。

  這很像是一種缺氧的情況。

  他不能再跑下去了。她急忙轉著眼睛,想找個地方躲,或者鑽進人群中暫避一下也行。

  偏偏他們這一行人太顯眼,兩人在前頭跑、二十八顆粽子在後面緊追不捨,看樣子就像黑道尋仇,或者高利貸在追債。

  行人遠遠瞧見這詭異的景象,紛紛避開,誰也不想多管閒事惹來一身腥。

  沈冬雷和柳心眉等一群人仿佛變成了蟑螂老鼠,人見人厭,一整條大馬路就這樣空出來任他們暢快地跑。

  而平時在各大十字路口隨處可見的交通警察,這時又好象從空氣中蒸發了,怎麼也找不著。

  不然柳心眉真想找警察幫忙,去警局蹲蹲也不錯,好過在這裡被迫得像兩條落水狗。

  沈冬雷汗濕了全身,腳步也漸漸跟臉起來。

  她清楚看見他剝開巧克力包裝紙的手正劇烈地顫抖著。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體力消耗如此大,卻瞭解,再繼續跑下去,不必等人捉,他自己會先垮掉。

  「附近有沒有警局?」她問。

  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只能勉強搖搖頭。

  「該死!沒辦法了。」她低咒一聲,突然用力拽住他的胳臂。「我們進小巷。」

  他又搖頭,很想告訴她,這裡的路他不熟,隨便鑽巷子,萬一鑽進死巷,無異于自尋死路。

  可現在他又有什麼力氣反駁,只能眼睜睜任她拖著兩人步人危局。

  她使盡全力拽著他在暗巷裡左鑽右拐。

  那一大串粽子自然還是緊追不放。

  不過因為巷子狹窄,而且道路複雜,不容那一大串粽子並肩追逐,漸漸地,他們的隊伍被拉開了距離。

  在第一個人轉向右邊時,幾乎要隔上五分鐘,最後一個人才能跑到那個巷子口,這時他也已經失去了前頭的方向。

  不知不覺間,那一大串粽子被漸漸打散,現在真正緊跟在沈冬雷和柳心眉身後的只剩十來人。

  她又拐了一個彎,覷見角落一隻巨大的綠色垃圾箱,毫不猶豫地揭開垃圾箱蓋,拉著沈冬雷跳了進去。

  也許是倒垃圾的時間還沒到,這個垃圾箱裡只裝了四、五包垃圾,完全足夠沈冬雷和柳心眉兩個大活人躲進去。

  不過垃圾箱裡的臭味卻熏得兩人腹裡陣陣翻騰。

  沈冬雷還比較幸運,在垃圾箱裡躺倒後,三秒鐘就暈了過去;他手上還攢了一片剝了一半的巧克力,可惜他沒有剩餘的力氣將包裝紙完全撕開,把巧克力送進嘴裡。

  但幸好他身邊還有個柳心眉,她一直留意著沈冬雷,自然也見到他暈過去前的動作,遂幫他完成未完成的行為,喂了他一片巧克力後,她又連續從他懷裡摸出兩片巧克力,剝開送進他嘴裡。

  這時,她才有心思注意外頭的動靜。

  那一大串粽子被她在這裡東繞西拐攪亂了方向後,各自散了行蹤。

  本來是二十八人齊心合力追逐沈冬雷和柳心眉二人,現在卻變成三三兩兩成群,既要找目標、又要找夥伴會合。

  在垃圾箱裡,柳心眉隱隱約約地聽見幾批人來來回回地叫駡,既抱怨這裡的道路錯綜複雜像迷宮,又氣憤沈冬雷和柳心眉太會躲,轉了個彎就不見人影,還讓他們一大群兄弟互相失去了連絡。

  柳心眉納悶地聽著那些諼罵,總覺得他們的口音聽起來很奇怪,不是標準的國語、也不是南部的臺灣國語,而是……像她這樣帶著淡淡外國腔的語調。

  難不成這批人不是臺灣人,他們也是外來客,特地來逮他們的?

  可她和沈冬雷又得罪過誰,要人家大老遠勞師動眾地來逮人?

  不過幸好這批傢伙對臺灣的路也不是很熟,或許他們才剛到臺灣沒多久吧!她好幾回聽見同樣的聲調在垃圾箱外響起,可見他們正處於迷路狀態中。

  既然那群人暫時構成不了威脅,她轉而將注意力放在沈冬雷身上。

  連續吃下幾片巧克力,又稍微休息一下後,他的臉色已經漸漸恢復正常,不再如剛才紅藍紫集於一臉;可也奇怪,這麼多種顏色是如何在他臉上和平共處的?

  她的腦子常常不自覺地轉出一些怪怪的念頭。

  但……算了,他的臉色不是重點。她目前比較想知道,他的體力怎麼會消耗得如此快,而且說昏就昏。

  想起剛才那一連串驚險畫面,被搶劫、一路從機場逃出來,他除了跟她討論解決之道外,就是不停地吃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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