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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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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理我,就當作我剛才在放屁好了。」她懊惱地低下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口是心非了起來,好煩、好煩。 難不成活到十八歲,什麼天大的苦頭都吃過了,她對於人性竟還未死心?還想相信些什麼?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天啊,這真是太可怕了…… 第三章 墨西哥的山林十分濃密,有時候就算日正當中,頂上高大的樹木也會完全遮擋住烈陽,半絲金芒都不洩漏。 幸好這裡的空氣還不算太潮濕,沒有遍地孳生的蚊蟻蛇蟲,所以在裡頭行走的感覺還不算太差。 起碼龍依算得上是適應良好啦,至於杜皓天嘛…… 很不幸的,他進叢林第一天就著涼了,先是微微地發燒,緊接著開始上吐下瀉,不過三天,已憔悴得像朵快要凋謝的殘花。 用花來比喻一個男人好像有點缺德。可在龍依眼裡,這位嬌生慣養的大少爺確實也跟溫室裡的花朵差不了多少。 「奇怪,我們明明吃的一樣、喝的一樣,連睡覺我都把比較乾燥、溫暖的地方讓給他睡,怎麼他還是說病就病呢?」她邊喃喃碎念著,邊四下搜尋可以解熱治病的草藥給他服用。 杜皓天病得昏昏沉沉的,但她的碎碎念可沒少聽一個字。 男人做到他這種地步,真是把臉皮全丟盡了。 可他就是跟這片山林不合啊!他有什麼辦法? 想想他十幾歲當童子軍的時候,不論結繩、搭帳篷、生火,哪一樣不是領先群倫,那時叫他孩子王也不為過。 偏偏,他一進這座山林就吃癟。 可惡!他粗喘著氣,所有男性自尊都在她面前丟光了,以後她一定會更看不起他。 想到她圓眸裡透出輕蔑的光芒在他身上打轉,他的心口就發熱。 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在她面前丟臉?他……他其實好想變成一堵堅實的牆,讓她可以依靠,能夠撒嬌。 他想保護她,抹去她眼底不時出現的那淡如荒漠、了無生趣的景象。 那個處處逞強、外表驕傲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強的只有表面,其實她的心正一點一滴地死去。 而那死去的心田,唯有「愛」可以澆灌它,讓它重新恢復生機。 可笑她明明有十二位結拜兄弟姊妹,大夥兒合在一起卻只想著如何生存,沒人注意到十八歲的龍依正是需要人關心的年紀。 看來也只有他是真正瞧清她的心了,所以他絕不能倒下,他死了,誰去治療她那顆傷痕累累的心? 呼呼呼,他粗喘著氣,一手撐著地面,勉強自己站起來。 要活就要動,一直癱在地上,那不叫養病,叫等死。 可是他的體內空虛,一點力氣也沒有,兩條腿軟麻得像浸在醋酸裡,幾度使勁,又都狼狽地跌倒。 「唔!」第三次失敗,他的腦袋狠狠撞上地面的石頭。 「你幹什麼?」看見他摔得七葷八素的樣子,龍依急忙丟下剛采來的草藥,跑過來扶起他。「你身體這麼虛弱,再隨便亂來,萬一丟了命,可別賴我沒盡到保護客戶的責任。」 這人真是開口沒好話。不過杜皓天卻能感受到她隱藏在其中深切的關心。 「這兒偏僻寂靜、杳無人煙,我就算死上個一年半載,也不一定會被發現,你擔心個什麼勁?」 「我怕你爸媽到臺灣後,發現我沒將你送到你外公家,會找我算賬。」 提到父母,他臉色一黯。「龍依,還是沒有我父母的消息嗎?」 「你自己也說了,這裡偏僻寂靜、杳無人煙,我去哪兒探聽你父母的行蹤?」扶他倚著樹幹坐好後,她迅速轉身弄草藥去了。 「呵呵……」他輕笑兩聲。「你真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她擰了一把藥渣,狠狠塞進他嘴裡。 杜皓天一時給嗆得咳嗽不止,一張斯文俊臉都充血了。 「沒人教你食不言、寢不語嗎?」她諷笑道。 他怒瞪她一眼,勉強咽下那口苦澀的草藥。 「你一天到晚燒火放煙、在樹上刻些亂七八糟的記號,你當我是瞎子啊?」這些日子以來,他見識過她許多本領,如果還將她當成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他就是真正的白癡了。 可惜,他不只不笨,還聰明得緊。 她刻的記號雖然雜亂,但總有一些脈絡可尋,他一時是還瞧不清楚那裡頭暗藏了什麼玄機,卻可以肯定,儘管他們避處深山密林,她與外界的連系還是不曾間斷的。 龍依陰冷的眼神從他頭頂一路掃到腳底。「太聰明的人通常活不久,你知不知道?」 被威脅久了,他脆弱的神經也漸漸麻痹了,尚有閒情反駁幾句。「笨蛋不是死得更快?」 一個普通人也想窺探龍門的傳訊密碼!龍依對他的評語只有四個字。「不知死活。」 「形容得真好,就像我們現在的處境一樣。」杜皓天閉著眼睛,感受草藥入腹帶來陣陣清涼感,剛才那堆險些噎死他的草藥裡一定有他最愛的薄荷,否則他不會有這樣舒服的感覺。 「也不想想我們會這麼狼狽,是誰害的?」龍依真是服了他的破爛身體。「明明吃喝都一樣,我一個女人都沒事,你這高頭大馬的男子漢卻倒下去了。嘖,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鍛煉的?難不成從小就只會呆坐書桌,半點運動都不做。」 「喂!我好歹也是網球校隊的。」在大學裡,他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校園裡眾多美女心目中最佳的白馬王子人選。 「你們校隊的素質也太差了。」她只差沒明說他是只沒見過世界之大的井底之蛙。 杜皓天一時給氣得幾乎昏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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