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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她想,也許馬不鑫並沒有那麼懶散,起碼對於工作,他還是保持著一分熱忱。

  基於這一點,她願意跟他合作為溫欣尋找幸福。

  她很嚴厲地要求他、鞭策他,他也從來沒有違逆過她,雖然老是拖拖拉拉的,可最後總能達到她的要求。

  然後,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習慣將問題丟給他。

  雖然知道那答案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被他擲回來,可她願意等,倘若不耐煩了,頂多再拿鞭子抽他幾下,他會加快腳步的,雖然……那速度並無法真正滿足她。

  她得承認,他的頭腦挺好的,如果他肯多用用,他的成就會比現在高上幾倍。

  但他是個很懶散的人,生命中最大的願望是吃飽睡、睡飽吃,當一頭等著送屠宰場的豬。

  可惡!為什麼一想到他的慢悠她就生氣呢?她的個性是急躁了點,卻從來不火爆啊!

  可她對他發火跳腳得很習慣,直到那一天,她看到他眼裡對她的莫可奈何……他一定是很受不了她了,才會有這樣的情緒反應。

  就某方面而言,馬不鑫是個沒什麼脾氣的人,任打任罵,他也只是苦笑一下,

  或許她真的是太過分了,他們畢竟只是老闆與客戶的關係,他沒有理由得接受她所有的情緒反撲,並且幫助她解決問題。

  她下定決心不再找他麻煩,但是……天曉得,這回居然是他自動找上門來。

  不,更正一點:找她的是婚友社另外兩個老闆,沐少磊與王右森。他們說,馬不鑫為了她食不安穩、睡不安寢,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裡了。

  上帝原諒她,聽到那種形容詞,她真是差點笑死。

  馬不鑫會睡不著?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在她的認知裡,他那個人是隨時隨地躺在地上要睡不睡的,他的睡眠時間已經多到天妒人怨的地步。

  溫柔一點都不相信沐少磊和王右森的話,不過他們很煩,非要她去機場接馬不鑫不可。

  她隨口答應了,反正他們在臺灣,她在日本,就算她不到機場接人,他們也拿她沒轍。

  她真的沒有想過要來接馬不鑫,完全沒有。

  然後——

  天殺的,她準時一點來到了機場,因為聽說馬不鑫的飛機會在這時候到。

  她到底來幹麼呢?找溫欣的時間都不夠了,她又何必將極其寶貴的光陰浪費在一個並不熟的男人身上。

  她應該離開的,或者去找家報社登一則尋人啟事,那可能還划算一點。

  走吧!她告訴自己,依馬不鑫那個人懶散的個性,他絕不可能讓自己落入失眠的下場,甚至茶不思、飯不想……

  「噢!」她還來不及走,馬不鑫出來了,他那個樣子……「天哪!」她幾大步趕上去扶住他搖搖晃晃的身子。

  「你是怎麼了?」她懷疑他是如何從臺灣搭飛機到日本的,他根本站都站不穩。

  他好瘦,雙頰都凹下去了,兩隻眼睛佈滿紅絲,加上本來身高就高,將近一百八十公分,這一憔悴下去,就像一副巨大的骨架子在風中飄。

  馬不鑫看到她,閉上眼搖搖頭,再睜開眼,很努力很努力地盯著她瞧。

  「喂!」她一隻手在他面前揮著。「你還好吧?」

  他重複閉眼、搖頭!再睜眼看她的動作。

  溫柔看到他臉上的線條從疲憊,慢慢轉為放鬆,身體的搖晃度越來越大。

  她嚇一大跳。「喂,你可別嚇我。你是不是很難受,我馬上叫救護車。」

  他反覆閉眼、搖頭,又睜眼好多次。

  良久、良久,他唇邊牽起一抹既虛弱、又輕鬆的笑容。

  「不必叫救護車。」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卻奇異地有著愉快的波動。「我很好……這是最近一星期以來我感覺最好的時候了。」說著,他的身子慢慢地向她倒下。

  「馬不鑫!」她驚叫。

  而他……這該死的男人居然打起呼來了。

  馬不鑫在溫柔的懷裡睡著了。

  馬不鑫那一睡,足足睡了二十個小時才清醒。

  溫柔覺得很奇怪,怎麼有人可以光睡覺,都不必起來上廁所,也不覺得饑餓?

  但馬不鑫真的就像一具失去電力的機器人,直挺挺地倒在床上,若非他胸膛平緩的起伏,肯定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還活著。

  溫柔雖然很擔心溫欣,卻更放心不下他,哪個正常人,會短短八、九天瘦了不下五公斤?他肯定是病了。

  可是送他到醫院又檢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醫生說,他只是太累睡著了,甚至不必住院。

  溫柔只好請人幫忙將他送回飯店。

  她在飯店裡寸步不離地看護著他,時間一久,人也乏了,不知不覺在他身旁睡起覺來。

  當馬不鑫稍微恢復精神,睜開眼睛後,就感覺到身邊一股溫暖和清香。

  那是一種很舒服、很輕鬆的感覺。他覺得腦袋又開始犯迷糊,整個人昏昏欲睡起來。

  這是他近十天來首度發現睡意的美妙。

  他還以為他就要因失眠而死了,想不到一見溫柔,那所有的不適都消失了。

  奇怪奇怪,她一向見面就要虐待他,逼他工作、讓他運動、禁止他偷懶,他應該作夢都希望離她遠遠的才對。

  怎麼她一離開,他反而覺得不對勁?就好像……炒菜忘了放鹽巴、汽水裡頭沒加糖一樣,雖然不至於無法人口,但就是沒味兒。

  日子一旦失去勁道,就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了,當然也包括他最愛的睡覺。

  所以說,溫柔已經變成他生活裡不可或缺的調味品嘍?

  「唔!」他感到有些頭痛,溫柔可不是個好相處的女人,她很潑辣的。

  而他的胃不好,一向怕辣。

  想到自己變得離不開她,他的頭漲成三倍大。

  「怎麼辦?」他有些驚慌,活了三十二年!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真是見鬼了。

  「溫、柔。」他一字、一字念著她的名。看看她同樣有些凹陷的頰,看來她最近日子也過得不太順心。

  忍不住,他伸指輕畫過她的臉,細細滑滑,還帶著一股冰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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