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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曲問情打了個寒顫,有種奇怪的感覺,曲無心的手是冰做的,好冷好冷。

  「大哥,我把一切都交給你了。」曲無心居然笑了,不是那種戴面具的假笑,是發自心底感到歡欣的笑容。

  「什麼意思?」曲問情猛然想起無心說過,每個去祭劍的人都會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將生命和未來的一切交托給他……那是千斤萬擔的重量,那是可以把人從身體到靈魂一起壓碎的一隻手。

  曲無心沒有回答,他轉身走了出去,腳步是前所未有的輕快。

  「無心,你回來!」曲問情驚恐大喊。「你別做傻事,無心……」

  為什麼他覺得無心這一走,就永遠不回來了?為什麼無心前方的道路只能是地獄?

  「無心,站住!無心……」他不能讓無心離開,否則他就永遠失去這個弟弟了。

  但曲無心的腳步根本沒有停止,他繼續走,一直到離開了地牢。

  「無心、無心……」曲問情叫得嗓子都快啞了。

  「曲大哥,你怎麼了?」這時,豆蔻終於回來了。

  「快點,豆蔻,快點幫我切斷手銬。」曲問情萬分焦急。「我得阻止無心做傻事。」

  她不知道曲無心到底出了什麼事,但他想早點脫困,她就幫他。

  她二話不說拿起匕首就開始切割手銬,動作很快,但手銬很重、分量很足,豈是容易割得斷的?

  她忙了半天,也只多弄出半寸缺口。

  曲問情心急如焚,卻也知道她盡力了,只能在心裡詛咒這該死的手銬、腳鐐太結實,曲無心為什麼這樣笨,莫非要自己去祭劍?這萬惡的鑄劍山莊,早在十多年前,他第一次離家歸來時就應該弄垮它的……結果他最氣的是自己的無能為力。

  「唔!」突然,豆蔻悶哼一聲,她太想幫他脫困,一時緊張不小心劃破自己的手。

  「豆蔻!」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沒事。」血染紅了手銬,但她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遲緩。「最慢一天,我一定可以切斷它。」

  傻姑娘一個,大家為何都這麼傻?曲問情閉上眼,淚水在眼眶中凝聚。老天爺啊!再給他一次機會吧!豆蔻、無心、小手……他會珍惜身邊每一個人,請不要再讓他失去任何一個。

  地牢裡只剩下匕首磨擦手銬的聲音,沙沙、沙沙、沙沙……

  現在的每一刻都像一年那麼漫長。

  費盡了千辛萬苦,曲問情終於掙脫了手銬、腳鐐的束縛,重得自由後,他第一件事便是抱住豆蔻,狠狠吻上一口。

  「豆蔻、豆蔻、豆蔻……」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現自己的開心與喜悅。「手怎麼樣,快讓我瞧瞧。」

  他拉起她的手,看那猙獰的傷口,血雖然止了,但指甲卻要掉不掉的。

  都說十指連心,傷到指甲,最是痛徹心肺。

  他撕下一截衣襟,小心地將她的傷口包起來。

  「沒事的,已經不疼了。」她安慰他。

  他把她拉進懷裡,用力抱緊她,不管她現在疼不疼,他都會記住她今天所做的一切。

  「豆蔻,待所有的事情結束,我便帶你去找卓不凡,非要他幫你治得連疤都沒有不可。如今,先解決無心的事。」

  「那走吧!」她拉著他往地牢外走。

  他愣了一下,本來抱滿懷的溫暖突然消失,有點不適應。

  但她的積極向前卻讓他心跳加速。她的眼睛如此明亮,仿佛她行走的道路上只會有光明,不會有黑暗。

  跟她在一起,總是如此充滿希望。

  他們走出地牢後,穿過回廊、二進、三進,以及那異花嘖香、彩蝶飛舞的庭園,終於來到劍居。

  這是棟很平常的建築,沒有雕花橫樑,也沒有玉石地板,只是一間普通極了的磚屋,卻是鑄劍山莊中最神秘的禁地。

  以往,若無當代莊主應允,誰也不能進入劍居,所以曲問情也不知道那裡頭長什麼樣子。

  豆蔻帶小手離開那回是例外,但她也只是在外頭晃了一下,沒真正進去過。

  兩人推開了神秘之門,不約而同感到失望。

  就跟普通的打鐵鋪一樣啊!不同的是熾熱的火爐大了點,旁邊的一池清泉,水好像特別冷,一直往外冒白煙。

  爐裡有一把半成形的劍,不知被燒了多久,還是暗黑、暗黑的,沒見變色。

  「大哥!」一個聲音在曲問情和豆蔻身後響起,是曲無心。為了鑄造至高無上的神劍,他剛才去焚香沐裕了,想不到出來後會見到外人。

  「無心!」曲問情轉過身去,他好怕自己來遲一步,無心就幹了傻事。幸好來得及,幸好。「你說把一切交給我,卻沒幫我解鎖,我怎麼幫你處理善後?」

  曲無心沒想到這個問題,最近他腦子總是亂哄哄的,很多畫面在閃,又轉瞬間消失。他也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或者沒做什麼……

  「可你出來了……嗯,出來就好,你去換件乾淨的衣裳,待會兒來幫我。」

  「莊主好像怪怪的。」豆蔻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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